Saturday 2 December 2006

長大

我懷疑我失去了感動的能力,生活的現實逼得我一步步地退讓,直到曾經最引以為傲的那點天真,都彆扭得露出了慘白的面孔。

不知道有多久,看完電影不曾陷入深深的感動,姍姍說:「也許在我哽咽的時候,是我生命中最純粹的時刻。」那麼,我的生命恐怕已經混沌得一塌糊塗。這些年來,我也哭過,但是和以前不同的是,我可以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理性地思考。似乎已經沒有純粹的快樂與純粹的悲哀,什麼事情都是複雜的,都是一體好幾面的。

浩右入伍前我們見過一面,交談中,發現他的思慮是多麼單純、多麼直覺,相較之下,我的思考已經是扭曲了的,什麼都要考慮現實面的。姍姍說我談話成熟了,我卻覺得那是在俗事中打滾過後,為原始心靈蒙上的一層灰。雖然人總要長大,不能老用直覺行事,用直覺反應,但是長大的代價竟是麻木不仁、迂腐保守?有人說:「沒嚮往過共產主義的人,就像沒有年輕過一樣。」說的,就是年輕人那股為了理想而滿腔熱血的左派衝動,而現在的我,站在中點,拽著我的是保守的力量,在滅頂、完全成為無感的既得利益者之前,我還遙望著那曾經光明,如今卻不合時宜的青春歲月。

年輕的我,雖不曾為賦新詞強說愁,而是有著滿腔不吐不快的喜怒哀樂,而近來,卻果真欲說還休,坐在電腦前,腦中竟找不出太強烈的念頭。說愁,也不是那麼嚴重;說不愁,那心頭盤據著的,又是什麼?

Monday 27 November 2006

北京,人與事

北京之行,見到了我那知性又帶點傻氣的好友姍姍、她那充滿文藝氣息卻又能下廚買菜兼噓寒問暖的男友藍凱,還有極端仇日的可愛鄭爸爸,這趟旅行,我見識了中國的人,中國的食物,中國的文化,與中國的美。

其中,我禁不住又得先提我的老本行不可。此行在北京最大的收穫,實在非四川菜莫屬。在藍凱這道地成都人的帶領下,我才有機會一窺川菜的滋味,也才明白,我在台灣吃的所謂「川菜」呀,實在只能算是有點四川風味的台菜罷了。記憶與食物、與味道總是連結在一起,猶記,與藍凱與姍姍討論兩岸的不同文化時,我嘴裡、鼻裡、食道裡,充斥著花椒獨特的香味,至今仍使我魂牽夢縈,也因此,我記得藍凱眼中的興味盎然,也記得姍姍絞盡腦汁地要跟我解釋中國人對「老師」的觀感。中秋節的那一天,藍凱下廚,給我們煮了一桌的菜,多刺的鯽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花椒與八角的調味,再配上極度入味的冬瓜,因此擄獲了我的心?餐後,我們吃著鄭州的傳統月餅,切開月餅,裡面鑲嵌著五顏六色的各式瓜子,更令我驚喜的是,吃月餅竟然可以嚼到成塊的冰糖!同時,我們打開電視收看兩岸三地中秋節聯歡晚會,用一種全然不同的心情,看著這種原本極端八股的無聊節目, 沒想到,在外地過的中秋節,竟然讓我有種團圓與溫暖的感覺。

這濃濃的人情味,不但來自姍姍與藍凱,也來自姍姍的爸爸。因為鄭爸爸出差而順道停留北京,我才有機會見到久聞其名的他。相當程度上,我在他身上嗅到了我自己父親的味道,同樣地通熟世事、同樣地以嚴父角色呵護著自己的孩子。然而,這樣帶點嚴肅的中年人,卻又是個沈溺於新穎電子產品、嚮往大口喝酒、大塊喫肉大漠風情的矛盾組合。他帶我們到「蒙古人」餐廳吃蒙古菜,我們吃著羊肉、串燒、沙蔥,還聽馬頭琴、蒙古歌謠,仿佛滿足了他豪氣干雲、馳騁沙場的夢想,說到興頭上,他說他是鐵桿子的仇日份子,用著一種大義凜然的口氣,駁斥著姍姍提到的哈日風潮可能性。後來,姍姍笑說,她爸爸就是憤青的典型,而我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點像是觀察「活化石」的趣味。

這幾天雖在北京,但似乎又回到了我們在倫敦的時光,一同出遊、天南地北地聊天。似乎平常在網路上聊得還不夠,見了面還是有無盡的話題,連我在北京的最後一夜,我們倆被藍凱趕去睡覺,我們還像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樣,偷偷聊著、竊笑著,直到我們都累了、閉上眼,不再有精神說話了。

北京之行,謝謝你們,因為回到台灣後,迎接我的,是新的心情。

Thursday 7 September 2006

Action speaks louder than words

Animal Planet播著Steve Irwin的紀念特輯。Steve或許是個狂人,節目中生龍活虎帶著些許誇張的表演,也許讓人以為他是個穿著「自然保育」盔甲而欲博取個人名望的傢伙。但我看著他的眼睛,看見他眼中流洩出來的熱情,對自然的與對人的愛,這個人再單純不過。我認為,他是個單純又傳統的人,他的保育目標明顯而堅定,他甚至一廂情願地認為自己的家族會一直從事保育的工作。不管是對面臨撲殺危機的鱷魚、蛇,或是被栓在路邊賺取觀光客金錢的豪豬,他的愛就像是當他說起父親時的崇拜、說起母親時的溫柔與感傷,以及說起孩子的無限驕傲與柔情,那樣地令人動容。在保育的這條路上,他選擇了不一樣的路,做節目、經營動物園,是讓更多人認識保育、認識自然的方式,也是他注定要面對質疑的宿命。他不像「一般」的保育學者冷靜自持,有時候他像個小丑一樣娛樂著電視機前的觀眾,顛覆了大眾對自然保育的制式想法。我無法評斷這是正確或是錯誤的,但是,剝掉了那層爭議性的外衣,他呈現的,與所有熱愛自然的人一樣感動人心。而且,當我看著他的眼睛,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襲來:「God, this guy has enormous passion.」

Passion, 尤其是這種與自身生存無關的熱情,讓我驚訝不已。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曾對動物保育做過什麼努力,而且他們活得好好的。但是這些人,這些為了他人努力的人,並不會因為這樣的抗爭與努力得到什麼實質上的回報,但是他們仍然挺身而出。我看見日日春協會的成員們,穿梭在市政府與娼寮間,找尋所有可能的方式去幫助公娼。在檳榔攤艱難地教著轉業的公娼如何使用計算機、如何記憶洋煙的名字。公娼是經濟上與社會上的絕對弱勢,當我看到紀錄片中,某家庭主婦對著公娼破口大罵,仿如背著貞潔牌坊的正義之士,我感到深層的悲哀。然而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只是看著電視上的日日春志工們,陪著公娼去找出一條狹縫中的生存之路。我只是坐在家裡,大罵著無恥的政客、無能的政府、瘋狂的社會、凋零的生機。

現在我感到汗顏,因為我的無感。

Saturday 26 August 2006

The way to future

為什麼好不容易做了決定,卻又在短短時間內開始動搖?如今我進退失據。或許人總是這樣,念書的時候,想做些不太用大腦的簡單工作;工作的時候想念書,不想老是在處理這些沒有意義的繁雜程序,不想只做個具備傳聲功能的文件處理機。

我的求知欲讓我感到心靈空虛,我懷念我們一起努力念書、寫essay的苦與甜蜜。我想感受大量資訊填充腦袋的快感,我希望有機會與人交換彼此最新的訊息。我開始聽到tutor與同學們說話的聲音,開始看到宿舍窗外的美景,這幾天,我渴望留學的念頭越來越頻繁,我深怕無法克制自己。

牽絆著我的,是我日漸老化的心,我不再像從前那樣年輕,也失去了衝動的能力,安於現狀的苟且思想,一點一滴佔據我的心理。我怕又是一時的迷惑,讓我搭上了飛機,卻又在異地改變心意。

是否我一直在籠中,是否我只是仍然看不清?如果哪一天,籠子門開了,我會不會就此飛向藍天,自由自在,沒有二心?

Tuesday 20 June 2006

初心

同樣的事情做多了,人很容易忘記初衷。因為職場的風氣、制度與漸漸培養出來的世故,熱血冷了,心也冷了,最後是一雙冷眼,冷然看著一切曾經讓自己激動的事在面前發生而無反應。

救護工作秉持著的,應該是一種人溺己溺的精神,是一份工作,也應該是一種使命。然而,日復一日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交錯上演,麻痺著救護工作者,救護之於某些人的意義,只是DOA救活之後的功獎,只是上報的機率;對他們來說,那不是人命,只是業績。我心驚,難道職業真的能將一個人最基本的同情心、同理心消磨殆盡?

同樣一份救護工作,有人看盡了人生每一個畫面,看透了一般人無法看透的道理,學會思考,學會惜福,每一趟救護就帶給他一點收穫。有些人只是機械式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就職業來說,他拿滿分,而就道德來說,他不及格。

不管從事救護工作的原因是什麼,最初的人性都是一樣的。找回自己的初心,也就是最純淨、最天真的那一部分,用謙虛的角度看世界,保留最後一絲、最珍貴的赤子之心,世界會是彩色的。

Friday 26 May 2006

Match Point

我向來不喜歡Woody Allen的片,不過這次我是看完Match Point之後才曉得他是導演。老實說,這部片實在不像他的風格,但是看在結尾讓我覺得很妙的份上,我願意對他改觀。

我得說,這部片子除了結尾之外,簡直要讓我從頭悶到尾,不是劇情無聊,而就是一股鬱悶之氣無法抒發。(以下有劇情)

這部片的發展雖然很單線,但是卻有明顯的分段,讓我這樣形容:這是結合了「偷情」(Closer)、「致命的吸引力」(Fatal Attraction)、「出軌」(Unfaithful)以及一點點「玫瑰瞳鈴眼」,最後以歐式黑色幽默作結的電影。也就是外遇+外遇對象抓狂+謀殺外遇對象+殺人之後的恐懼+180度大轉變的有趣結局,哎喲,我一直在強調結局的妙處,不過這真的是我最欣賞本片的一部份。(電影本身話題結束)

接下來要來說說本片另一大看點,那就是Scarlett Johansson。在Lost in Translation這部片子裡,她根本是個發育不良的小鬼,在這部電影中,她竟然變得這麼風騷,真不想用這個詞,可是每次拍到她,我就情不自禁地會注意到她胸前的兩個大水球,穿著薄而貼身的緊身衣,胸部大大軟軟的晃來晃去,歐歐歐,天啊,我覺得我有點變態,但是我猜測有更多男性同胞比我還興奮。我現在了解,這種注視焦點真的是無法克制的,因此我對那些看著女生眼光位置不對的人道個歉,原來從前我誤會你們了。

然後,這部片雖然前面有點悶,但是畢竟又是一部在倫敦拍的影片,不知道為什麼電影老是要拍那些我最熟悉的景點,哈哈。劇中人物住的豪宅真是驚人,就在泰晤士河畔,有瘋狂大的落地窗望著國會大廈和大笨鐘(我也算住在泰晤士河畔啦,只是中間隔著一個醜到翻過去的Tate Modern),真的很奢侈!連所謂租金低的房子都在市中心,明明就不便宜的地段啊。

最後,給今天在大世紀看電影的那一對情侶:你們要在電影院搞什麼我都沒有意見,畢竟黑暗中人類的獸性最旺盛。你們雙手交握,最後女生用無尾熊的姿勢攀在男生身上,我都沒關係(雖然我的可魯已經瞎了),但是當大家都在看電影的時候,ㄋㄞ著聲音對男朋友說:「呵呵~好好笑喔~」然後嬌羞地倒在男朋友肩膀上,兩個人還甜蜜互望,吵到讓坐在隔壁排的我都知道你們在幹嘛,就真的很機掰了!

North Country

有人說North Country其實就是礦坑版的永不妥協,然而看完這部由Charlize Theron主演的片子,我感覺是可惜了。基本上,這的確是一部永不妥協的翻版電影,也有同樣好萊塢的固定劇情發展與特定橋段,例如主角一定會在歷經千辛萬苦之後,成功克服困難完成壯舉;還有原本不支持的人,會在律師慷慨激昂近乎歇斯底里的呼喊之後,像土撥鼠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臉上一定會帶著一種「踏馬的!老子就算沒飯吃也要維持正義!」的表情。

雖然這是一部以訴訟為背景的電影,但是其實法庭的戲拍得非常糟糕,辯方律師的戲劇性表現比起Chicago裡的滑頭律師不惶多讓,可是人家Chicago可是音樂劇來著的,一部灰暗的電影怎麼能有這樣不切實際的華麗律師呢?控方無腦無力,辯方可以盡情詰問證人,輕易地把惡劣至極的證人問到情緒崩潰,若是證人真如此脆弱,那其他時候的強硬表現算什麼啊?

劇情的轉折無力,既然對抗強權需要強大的動機與勇氣,就應該要把心境的轉折表現出來,為什麼所有人的心境都可以輕易地因為某某人的一席話,就馬上改變呢?不過這就是好萊塢電影,一席令人感動的話就可以追到女人、挽回親情、感化壞蛋、還可以號召全世界抵抗外星人。

看完這部電影,我是失望的。但是裡面有句話讓我感觸很深,正好是我爸前陣子跟我說的話。「打贏了官司不代表什麼,你以為你贏了,可是其實是輸的。」這是我個性上的一個很大的缺點,很多時候或許我覺得我有道理,我照規矩來,我講贏了,我把人鬥垮了,實際上,我弄垮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我嘴巴是很厲害,可是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道理、規矩、法律,在現實世界裡,大部分的人注重感覺,重視感情,而我卻常常為了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得到了口頭上的勝利,卻也失去了很多原本擁有的東西。

看一部電影,可以有這樣的感觸,或許也算是值得的了。

Saturday 13 May 2006

在今天33度的大熱天裡,我卻想起了那一年,倫敦的那一場初雪。似乎是與Elisabetta、姍姍、Hans才剛開完讀書會,站在Waterstone外面聊著天,突然降下了細如雨絲的冰,雖然不是雪,卻足夠讓我這個土包子又叫又跳地撲著那些冰絲線。聽說倫敦不怎麼下大雪,因此我對此已經甚感欣慰。

接著我獨自一人到圖書館裡唸書,念到一半卻感受到眾人的蠢動,Something is happening! 原本座無虛席的圖書館頓時少了一半的人。望向窗外,竟然早已是一片白,天空飄起了漫天大雪(後來聽說那只是普通規模的雪,但是對我來說已經不得了了),顧不得我的Sahlins還沒唸完,收了電腦書本就往外衝。我並不寂寞,路上多得是興奮迎接倫敦第一場雪的人們,這些歐洲人大多對雪司空見慣,卻仍然跟我一樣對著倫敦難得的大雪張開雙臂,讓白花花的雪片落在髮上、肩上,沒有人捨得撐傘擋住那柔軟的感覺。雪累積得很快,我才從圖書館出來沒多久,地上已經撲滿了白,每個人臉上都像是在互相訴說著:『嘿!你也跟我一樣高興嗎?』

雪花的感覺像是白白的灰,的確並非撒鹽空中可擬,而是柳絮隨風飄揚。讓頭上與大衣上都沾滿了雪花,此生第一次走在雪中,有一種滄桑的美感(儘管我心中滿滿的都是欣喜)。坐公車回家的路上,已經有人開始在路面鏟雪,公車緩緩地駛著,一路上,似乎每個人心中所想的,就是這場雪,無論它帶給人的是驚奇、喜悅或無奈,我們都身處於這場人人皆投入其中的盛會!

倫敦這場初雪過後,那一年再也沒有另一場雪。而我也在這場雪過後,到北義去渡假,那裡多得是雪,一座又一座白色的山頭綿延,我踩進深達大腿的雪中,看著一片銀白世界,然而,這一切,卻仍比不上那場倫敦的初雪所帶給我的無限感動啊。

Wednesday 10 May 2006

姍姍

你可以用任何溫開頭的詞語去形容姍姍:平時她是溫和的;向她吐露心事時,她是溫暖的;談起她的男朋友,她是溫柔的;不過生活上,她常常是有一點溫吞的 :P

我記得她每次接起我的電話,用溫吞的語氣說:「喂~是佩謙嗎?」我總是覺得很有趣,我不知道用溫吞這樣的詞恰不恰當,可是我喜歡那種慢緩緩的、帶點無辜的可愛語氣。姍姍就是這麼個溫和的人,但是她很有趣,而她的純真氣息讓人喜歡親近。

我們在學校一起吃飯、聊天、打Squash,上了MSN聊功課,討論essay,聊心事(女生才懂的心事),打屁(例如中國與台灣吃火鍋都放什麼料,或是Matthew很帥之類的)。我也記得,我們去巴黎的那一週,兩個窮鬼每天都在走路,看不懂法文所以幾乎天天都吃kabab,還有一天吃早餐時,姍姍講述她爺爺跟爸爸在文革時的事,我聽得都哭了。與人交往我很少表現得像個女生,可是跟姍姍在一起,我覺得就是我心目中正統的女生之間,那種軟綿綿的、溫暖的友情。雖然外表看起來,姍姍是需要人照顧的那種類型,事實上,卻是她照顧我的多,她在學術上不凡的見地、她安慰人時的柔軟力量、她的迷糊可愛帶給我的歡樂,讓我的英國留學生涯充滿愉悅回憶。

我看了姍姍的部落格,看到她與交往多年的男友之間,那種令人稱羨的感情,也是姍姍的風格,知性與感性兼具,也許就是這樣的一種安定氣息,讓人想待在她的身邊。也許,只有像姍姍這樣的人,才有可能得到那樣的幸福罷。

儘管如此,每當我想到姍姍,總是有一兩件事,讓我不小心笑了出來。包括在我們聊完有人類會強暴動物的奇聞之後,她竟然認真地問我:「不知道有沒有動物因此而懷孕的?」或是某次我們一群人在姍姍的宿舍吃火鍋,難得拍個合照,結果姍姍剛好坐在聚光燈下方,臉上的光影讓她看起來跟鬼一樣,而且還是個滿臉無辜的女鬼,我每次看到那張照片就狂笑,哈哈哈。

英國一別,至今已近兩年,姍姍在北京工作,我們也很久沒有見面,但是偶爾會收到姍姍的旅行的明信片,我出國也不忘給她挑了張有趣的明信片,有好看的電影或紀錄片就互相寄來寄去(但是中國的片源比較充足:P),我因此首次興起了到北京去看看的念頭,因為有姍姍,我相信可以看到北京不一樣的一面。也想看看姍姍的家人,尤其是從事「中國十大暴利行業之一」的鄭爸爸:P 我也希望姍姍有機會到台灣來玩,我曾經認真地籌畫過,如果姍姍來了,我要帶她到哪兒玩,還一定要吃台灣好吃的肉粽(姍姍說的)….我期待,有那麼一天….。

Friday 5 May 2006

味道

一瓶防曬乳液,打開味道與回憶的世界。一瓶為了羅馬之行而買的防曬乳液,成了回憶的載具與觸媒,一打開,羅馬就出現眼前。那是一瓶L’Oreal的防曬乳液,擦上之後,一整天就是那個味道。說不上討厭,但是味道就是明顯得誇張,但是,我現在才知道,他充滿了我的羅馬行,吸收了我所有的羅馬回憶,他是時光的保留機。

今天早上穿了短袖,塗上很久沒用的那瓶防曬乳液。就像打開魔法盒子,無盡回憶席捲而來。我記得在天色未明的hostel裡,準備出門,想著要穿什麼衣服,並塗上防曬乳液。味道好重!老實說,有點暈,可是我的假期就靠他了。

帶著他的味道,我在如同電影羅馬假期中,那種鋪著白色餐巾的戶外咖啡座,吃著橙醬croissant,喝著cappuccino,開始了我在羅馬的每一天。那時候的陽光強烈,氣溫總是有34.5度,但是不熱,常有輕風拂面,不太讓人覺得悶熱流汗。羅馬的白天,在我的記憶中,是藍天與白雲,是閃閃發亮的泉水與綠得出油的樹木。羅馬的夜晚,是炫目的路燈與車燈交織,也是當地人與遊客都放鬆心情,享受夏夜沁涼的時刻。我走在羅馬的大街小巷,愛的不是競技場或許願池,卻是小巷中,坐在店門口聊天、騎著Vespa送貨、或是小孩成群嬉鬧的景象。地鐵可以到每一個觀光景點,但是雙腳帶我進入市井小民的生活裡。

住在西班牙廣場附近,附近多得是逛名店街的貴婦,更多的是坐在西班牙階梯上的青年男女,不管是甚麼人,買個冰淇淋、一朵玫瑰,就可以是奧黛莉赫本。

我說不出那是個什麼樣的城市,可是有了我的防曬乳液,我記憶中的每一幕都是那麼鮮明,吃早餐的時候、走路的時候、喝著清涼泉水時、坐在臺伯河畔吹風吃冰淇淋時,去AS Roma商店買東西時,都有著他的味道陪伴。味道是種神奇的東西,他不只讓你想起一種味道,一樣東西,他牽引出了影像、聲音、食物的口感與種種回憶。

我的魔法防曬乳液,讓台北的空氣都羅馬了起來。

Thursday 26 January 2006

The return

一直想著要怎麼樣寫這篇文章好,因為這不是一件每個人都能懂的事,畢竟我也花了三年時間才真正了解。

當我說:『我其實不喜歡唸書。』得到的反應分為兩種:『不喜歡唸書還念到碩士?』『真的嗎?我以為你很喜歡唸書耶!』不喜歡唸書,似乎是種滔天大罪,我一直這麼認為。要開口說出來,需要很大的勇氣。我以往老是振振有詞,說著行行出狀元之類的話,但是面對自己的將來,我卻找不出一條除了唸書以外的道路。

我可以為了不被老師打而唸書,為了面子而唸書,為了父母而唸書,卻很少為了我自己唸書。我喜歡人類學,我很清楚為甚麼我會這樣沉浸在這樣有趣的學問裡,但是自始至終,我都只是個『人類學愛好者』,這輩子『人類學家』是註定將離我遠去了。喜歡一門學問卻不喜歡唸書,這是矛盾的嗎?我一直無法理解,如果你喜歡他,就應該歡歡喜喜地去吸收所有的知識,不是嗎?但是我做不到,我念的東西裡,有一半是我沒有興趣的,雖然那剩下的有趣的那一半,帶給我最滿足,最豐富的閱讀經驗。

從小到大,我最羨慕的,就是喜歡唸書、把唸書當作興趣的人,我老是想著:『如果我可以跟他們一樣喜歡唸書,那我會過得更開心。』每每看到他們散發出的那種喜愛知識的氣質,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也由衷地佩服。學問與學術是應該留給這樣的人去做的,而不是我這樣趕鴨子上架的半調子。

大學時代我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塊唸書的料,我知道我有能力,如果沒有能力的話,我不可能一路順遂直到拿到碩士學位。可是我不喜歡,就是很單純的不喜歡唸書,但是我不敢承認,我不敢讓人知道,我也想要假裝我是積極向上的好學生,想假裝我有追求學問的熱情,也想讓父母認為他們有個將來會踏上學術之路的女兒。

每當人生到了抉擇的關卡,同樣的問題就會一再浮現,而每一次,我都說服自己:『不做這個,你還能做甚麼呢?』然後我就推著自己往前走。直到這一次,我發覺我把自己推到懸崖,再這樣逼迫自己,我就會掉下去。在我徹夜流淚的時候,我開始覺得再這樣下去,有一天我的精神狀況會出問題,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恐怖的想法,可是這樣的恐懼就很自然地出現了。

所以我做了決定,我要離開這裡,停止勉強自己的生活,要開始過自己的人生。二十四歲還不算太晚,我慶幸自己發現得還算早,也不覺得過去的日子是完全錯誤的決定(因為我還是很喜歡英國的那段回憶的)。

你問我討厭新加坡嗎?我會告訴你答案是肯定的,我沒有這麼討厭一個地方過。但是討厭新加坡不是我離開的原因,只能說,到新加坡,對我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機緣,給了我機會去思考是不是要繼續這樣掙扎地過著不屬於我的人生。

於是,我要離開此列車,換搭其他交通工具。還在列車上的同學們(志淵,浩右,把鼻,堉珊),我很佩服你們,你們要加油!

Sunday 22 January 2006

Night Safari in Singapore

雖然我就要離開新加坡了,但是臨走前,我決定放鬆心情,好好地體驗這個國家。

於是下午我吃了海南雞飯,其實大名鼎鼎的海南雞飯就是白斬雞加醬油,但是最特別的是他的飯真是香啊!原來他的飯是用雞湯、薑汁、紅蔥頭煮成的,所以光是吃飯就很夠味呢!我吃到一半的時候,一位酷似吳孟達的大叔走過來問我要不要喝涼水,還調戲我,說我是不是在等他下班,我捧場地買了一杯冰紅茶,但是沒有跟他說,如果他沒有一口爛牙的話,我可能會考慮跟個明星臉照張相。

然後,我就前往今天下午決定的目的地—Night Safari!顧名思義,就是讓人在夜間觀賞動物的地方,聽說這是全世界第一個Night Safari,裡面涵括了亞洲、非洲與南美洲的多種動物,你可以坐在遊園列車上很近的觀賞他們。搭了很久很久的車(沒想到新加坡有這麼大),終於抵達新加坡野生動物園。

我們坐上有老虎斑或斑馬斑的遊園列車,列車出奇的安靜,行進間幾乎沒有聲音,這讓我十分驚訝與高興,因為這樣我們不會打擾了動物們。但是,沿著列車的路徑,兩旁會有動物嗎?我抱著十分懷疑的態度,因為動物們不就是那樣嗎?通常看到人好像看到鬼一樣,總是跑得很快。但是又是另一個驚奇!隨著列車的行進,兩旁就有很多動物可以看,神奇的是,他們都離道路很近,而且完全視我們於無物,十分安詳地忙他們的事(60%吃東西,30%發呆,10%移動中)。動物與我們之間,有時候有小水溝,但是大部分並沒有分隔,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乖乖的待在他們該在的地方(地圖上畫的位置),而且最近離列車只有一公尺,他們也都完全不在意,我從來沒看過這個處變不驚的動物們呢!

接下來是我看到的動物,以及我對他們的印象:

喜馬拉雅塔爾羊(Himalayan Tahr):入園第一種動物,沿襲他們在喜馬拉雅的習性,站在很高的岩石上,我只看到他們的腳而已,哼。

麋鹿(Mousedeer):這動物我在加拿大就看過了,他不是聖誕老公公的座騎嗎?為什麼長那麼矬?

紅鸛(Flamingo):一大群幾十隻聚集在小水塘裡,安安靜靜的,我真的很懷疑動物園到底怎麼把他們黏在那裡的(其實到此時,我還是懷疑有的動物是假的。)

鬣狗(Striped Hyena):不管從電視上還是現場看到,都是那麼醜陋噁心!

犀牛(Greater Asian Rhino):泡在水裡,一動也不動,很大,比想像中大!

鵜鵠:嘴巴真的超級大的,但是沒裝東西的時候下面那個袋子其實是軟的,裝了東西才看得出他是鵜鵠。還看到鵜鵠寶寶,被包在一堆成鳥中間,毛灰灰的,很像鴨子。

沼鹿(Barasingha):一邊嚼食物,一邊看著我們,好像在說:「可以一邊吃飯,一邊看Discovery Channel真是不錯。」

獅子(Lion):第一隻看到在睡覺的動物,果然是百獸之王,人客來了也不用起床招呼一下的。

豹(Leopard):這是此行我最感到心疼的動物,因為他是放在行人步道的旁邊,又是危險動物,所以人們得隔著玻璃窗去觀察他們,但是動物園用網子把他們隔在一個小範圍,以便他們可以待在玻璃窗前讓遊客看。結果兩隻豹,一隻在睡覺,一隻不停地踩著同樣的路徑來回踱步,從來沒有停過,就算我隔著玻璃跟他臉貼臉,他也視而不見,也不停下來。幾個老外跟我站在那裡,看了都很心酸。

貓頭鷹(Owl):貓頭鷹好大一隻,他如果跟哈利波特那隻嘿美一樣站在我肩膀上,我可能會被壓死吧。而且我見證了貓頭鷹的頭可以轉到背後,老實說,親眼看到有點毛骨悚然。但是看起來很聰明,洞悉世事的樣子,難怪故事裡,貓頭鷹永遠都是博士或萬事通。

蝙蝠(Bat):這裡的蝙蝠是很溫和的那種,你就站在他面前,看他倒掛金勾,看他像老鼠像豬又像鳥,但我是覺得他的翅膀看起來有點噁心啦,像是用萊卡材質的布料做的。

白面飛鼬(Giant Flying Squirrel):這真是太神奇的一種動物了,跟台灣的飛鼠不一樣,他不飛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很肥的松鼠,完全看不出來會飛。但是他會爬爬爬,爬到很高的樹頂往下跳,然後身體就完全張開,天啊!根本就像一塊方形的抹布在天上飛!接著就緩緩地降落在低處的枝椏。每次他飛,所有觀看的人們都會情不自禁地發出讚嘆的聲音,因為這傢伙真的太酷了,生出來就內建滑翔翼功能。

長頸鹿(Giraffe):他跟斑馬放在一起,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老是會被湊在一塊兒,但是在微弱的燈光下,長頸鹿在吃樹,斑馬在吃灌木,植披弄得很像非洲草原,煞那間真的讓我有置身非洲的感覺。

河馬(Hippo):皮膚是粉紅色的,其實很不配他的長相,然後一定要浸在水裡,只露出一部份身體,但是根據冰山體積的計算原則,河馬應該也是很大很大!

巴比如薩豬鹿(Babirusa):他真的長得很怪很怪很怪!聽說是從東印度群島來的,醜到不行,不但有獠牙,鼻子上方還長角(?其實我不知該如何形容那東西),有興趣的人可以google一下,就知道有多不討喜了。

老虎(Malayan Tiger):基本上就是老虎的樣子。

馬來貘(Malayan Tapir):該怎麼說呢,如果我是他,我應該會覺得很丟臉吧,頭頸是灰黑的,但是身體後半與腹部是白色的,很像穿了衛生褲,超級聳~~是天生的諧星!而且是唯一緩慢過馬路,讓全車的人等他的,果然是動物園的紅牌!

大象(Elephant):是亞洲象,我們還看到一隻五個月大的小象,真的好可愛喔!我覺得當大象走路時,他們軟軟的腳掌給人很溫柔的感覺。

水豚(Capybara):這動物整個給人一種不協調的感覺,雖說他是來自亞馬遜河的百斤大老鼠,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他,我以為是駱駝,因為他有駱駝的臉,但是很小一隻,大概只有中型狗那麼大;趴在地上吃草的樣子,又很像兔子。可是我回家查了網路,他又完全不像駱駝了,但是現場看到他的感覺,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樣呢。

大食蟻獸(Giant Anteater):真是難為他了,為什麼要吃螞蟻這種鬼東西呢?鼻子好長,而且很有彈性,可以自由調整方向以深入蟻丘。這完全是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動物。

其實還有好些動物看到卻沒說,但是他們基本上是XX羊,就是各種不同圖案跟角的羊兒們,可能是羚羊也可能是啥蹬羚的,我看了那麼久的Discovery還是沒有辦法分辨。

出了園區,我去Ben & Jerry’s 買了一球台幣100元的冰淇淋,但是真的料好又實在,薄荷巧克力冰淇淋裡面,竟然有很多半截小指大的薄荷巧克力,吃到最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吃巧克力還是冰淇淋了!

就這樣,離開園區是九點多,可是因為回家的路上我弄巧成拙地搭錯了交通工具,最後搞到十二點才到家,兩個多小時,都可以從台北坐車回彰化了,我何必呢?!不過,這個Night Safari的確是值得一遊!如果有誰嫌錢多得沒處花,想到新加坡玩的話,這個地方不能錯過。

Night Safari: http://www.nightsafari.com.sg

Sunday 15 January 2006

我想回家

從來沒有這麼想念英國。從英國回到台灣,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感傷。我懷念大笨鐘、國會大廈、泰晤士河和Covent Garden,甚至懷念英國的食物、英國的空氣。我懷念居住在歷史悠久的文化古國裡,而非現代化建築林立而無文化的彈丸之地。

面對各種莫名其妙的禁令,悶;印度室友成天喧鬧,悶;唯一能買食物的超市裡什麼也沒有,悶。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吶喊:悶!情緒沒有出口,我感覺像是滿漲的汽球,將要爆裂,如果能爆裂也算是好事一樁,無奈的是,我選擇繼續忍耐。你們說得對:是我自己把自己推入現在的深淵的。我怨不了誰,我一步一步地逼自己往前、再往前,以為只要把自己逼到騎虎難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就可以強迫自己去做「應該做的事」。

其實能說得出來的那些事情,想想也不是那麼討厭,糟的是,無以名狀的壓迫感,在每天早上一醒來,就四面八方地湧上來,把我淹沒。於是我嘆了口氣,掀開被子,無奈地開始渡過這新的一天。這個城市把我隔絕在外,我像包在保鮮膜一樣地看著這個世界,或是像被個泡泡包住,從宿舍飄到學校,再從學校飄回宿舍。

我想回家,也想念英國,不管是哪裡,都比這裡好。

Tuesday 10 January 2006

The first encounter

今天是我的第一天上學。不過一早我為了繳宿舍的deposit,被當成人球,在三個部門間被踢來踢去,害我心情老大不爽,跑到豪華的University Hall裡的caffe吃了奢侈的早午餐,花了我8.8新幣,真爽!接著,又接到噩耗,原來領獎學金就相當於「吃人頭路」,一點都不像學生,所以新加坡學生一年有四個月假期的福利是與我無緣了,我一年只有21天的休假而已。雖然我可以申請Study Leave長達三個月,不過那得留給我的田野地啊(現在改field好像有點來不及,我已經要開始上馬來文課了)。所以原則上來說,我沒有寒暑假,只有一些需要申請的公假,例如參加研討會或是做田野之類的(不過這些都有額外補助,哈哈)。

然後我就這樣撐阿撐的,撐到了晚上六點半,才上了我的第一堂課—Practice of Visual Ethnography,這堂課會教一些拍攝民族誌影片的技巧,課程結束的時候,會弄出一個短短的影片(Are you jealous, Shanshan?:P)。在這堂社會系的課上,我竟然遇到了我的印度室友,她雖然是建築系的,但是她對這堂課有興趣,所以也來修,以前我覺得她很吵又髒,現在我覺得她還是很吵又髒,但是蠻友善的。另外又認識了一些我們系上的同學,因為大家都是postgraduate,所以都住Gillman Heights,下了課我們就一起回家,感覺實在很不錯!

回到家之後,打開學校的email信箱,看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我竟然被弄去當某堂課的teaching assistant,我明明說了我不要的啊啊啊啊!十分糟糕,我看同一堂課的TA竟然有22個人,什麼樣的課需要這麼多的助教啊?就算有100個學生也不必要這麼多吧?是想來個一對一教學嗎?結果事實證明我真是太天真了,那堂課,我查過之後,發現竟然有八百多個學生!媽呀,現在是在看電影嗎?一堂課那麼多人是要哪裡才放得下?難怪學校裡有那麼多大型的lecture theater!好,總之對於TA這種事,雖然我室友跟我說大概就是收收作業,打打分數之類的,我還是頗為恐懼,老覺得自己根本就還是個學生,怎麼能做這種事?學生們~~助教對不起你們啊~~

Saturday 7 January 2006

Registration

這一天,是註冊的日子。總的來說,註冊十分順利,我註冊完之後,就到系上去報到。所有的graduate student都應該先去跟一位Dr. Tong Chee Kiong談談。而我跟他相談甚歡,他說我是個特殊的案例,通常他們不收國外的master,但是他們給我admission,還給我research scholarship,這是因為他們認為我應該直接念博士才對。所以他花了很多時間在說服我一年之後轉到PhD programme,碩士論文也不用寫了,反正就是直接念PhD,然後會把我的獎學金轉到PhD去。不過我到底要不要在這個地方待兩年以上呢?我真的不知道,這幾天對新加坡的惡感不斷累積,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忍受下去。

但是我還是跟這位Dr. Tong聊得很開心,他是個有趣也友善的人,果然在校園裡面,我還是找到了溫暖啊(感動>_<)。後來,他讓我去找我的supervisor,他是個美國人,叫做Eric Thompson,雖然他2000年才拿到PhD,可是看起來已經不年輕了,哈哈。他有點生澀,看得出來他並不是一個執教鞭很久的人,但是我感受到他的友善,也相信我們可以合作得很愉快。我們談了談我要做的東西,他給了我兩篇他的文章以及一些background readings,讓我先做好準備工作,下個禮拜我們再見面討論。對了,經過幾天的新式英文蹂躪,聽到他的英文後,OOOH MY GOD!從來沒覺得英文這麼好聽過。

註冊之後,我趕著去辦學生簽證,畢竟似乎一切都需要它才能辦好(事實證明是錯的,容後詳述)。我跑到ICA(類似移民局的地方),排隊排了兩個半小時,輪到我時,櫃檯的小姐說我少了個東西,那就是健康檢查的報告,其實我做了健康檢查,也給醫生填了報告並簽名蓋章,但是我缺的是”Laboratory Report”,也就是說,光是醫生填那張”Medical Report”還不夠,我得把我的胸部X光片,以及HIV的血液檢查原始報告帶去才行。於是,兩個半小時的等待,換來一句無情的”Bring it and come again.” 出了ICA,我滿腔的憤怒與無奈無處發洩,ICA的文件清單裡,只註明了要medical report,並沒有說一定要附上laboratory report,老實說,我附上了他們會看嗎?他們看得懂嗎?既然連醫生的簽名、醫院的院章都不相信了,那你何必叫我自己做檢查?在學校統一檢查就好了啊!這下子要我怎麼辦?跨海再跟臺大醫院申請報告?然後再寄過來?還是在新加坡找醫院再做一次檢查?


一天的好心情就這樣又被破壞,與早上在學校找到的溫暖與歸屬感相比,我似乎再度被打入地獄,對這個國家,我感到失望。什麼事情都要講求秩序與規矩,我不是說秩序、規矩不好,而是有時候也需要一點變通與人情味的。而且如果ICA的那位小姐的態度可以好一點,我不會這麼生氣,不知道為什麼新加坡的服務業跟公務人員總是用鼻孔看人?或許他們覺得這樣有秩序的生活很好,總比台灣國會一天到晚摔麥克風打架來得好,但是從一個自由的國度(信不信由你,台灣真的很自由)來的人,已經無法忍受這樣的拘束,就像自由飛翔的鳥無法被關入鳥籠裡一樣。而自出生就生活在鳥籠裡的鳥,當然會對外面的世界感到恐懼,覺得還是安全的籠子好。

Thursday 5 January 2006

Settling down

1 Jan-2 Jan 2006

下了飛機以後,經過一番折騰(怎麼個折騰法?想起來都累,就不贅述了),我終於找到了神奇地位在一堆pub中間的Youth Hostel,說是pub倒又有點像卡拉OK,我在新加坡第一首聽到的中文歌曲,竟然是『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讓我有種恍如身在台灣的感覺。

隔天一早,我再也不想背著我沈重的大背包坐公車迷路,所以我爽快地搭上了計程車。就這樣到了我的宿舍—Gillman Heights Condo.感謝老天宿舍辦公室有位職員出來帶我進去,要不然我不知道還要在外面張望多久。這位職員是個好人,他說他來自南京,但是倒是說得一口道地的新加坡英語(這是當時的想法,隔天我馬上就推翻了我所謂『道地』的想法,他的英語我還都聽得懂)。因為他是個好人,所以他讓我自己挑選房間,所以我挑了一間安靜的、並且沒有華人的房間。

進了房間,哇拉拉,好個學生宿舍,兩張看起來破舊的單人床、一張破舊的桌子、破舊的衣櫃跟地板,沒有冷氣,只有一台電風扇。好心的南京漢子告訴我:”Don’t think Singapore is hot, last night it’s only 26 degree, very cool!”好吧,晚上都有26度,還叫涼爽,那白天何如?不過更糟的並不是這個,這個所謂進步的國家,學生宿舍裡竟然沒有網路,讓我這個視網路如命的人,如同跌入時光隧道,一路跌跌跌…….跌到舊石器時代。

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我收拾起對新宿舍的失望之情,開始了我忙碌的shopping day. 感謝老天,Ikea就在走路10分鐘之處,雖然Ikea的東西是出了名的不耐用兼金玉其外敗絮其內,但是對一個身無長物的留學生來講,他的方便與廉價,是在異地唯一的救贖。於是我大肆採購,想著該如何改造我的房間,雖然那間房間好像是無藥可救的樣子。不管如何,經過四趟的來回搬運,這個晚上,我有了床單被子被單與枕頭,睡得很安穩。



3 Jan 2006

隔天醒來,發現這一覺其實不怎麼安穩,不知道是背著大背包過久,還是新宿舍的床軟得跟一包舒潔衛生紙一樣,我的背酸得像整個晚上都在榨檸檬汁。不過,區區病痛無法阻止我這個立志要作個做事井井有條,獨立自主的好學生,這一天要做的事可多著了!

1.安裝網路:我打電話去一間網路公司,問他們該去那裡申裝網路,結果對方告訴我,我必須先去 辦好Student’s Pass。好好好,辦學生簽證就辦吧,不過我還是問了一下,如果我文件都準備好了,該去那裡辦?請他告訴我離我最近的分店,結果

對方:@£$%^&%^&&**….

我:?(聽不懂..)

對方:@£$%^&&**…

我:……………..(其實還是聽不懂) Okay, Thank you. Byebye.

2.銀行開戶:要辦Student’s pass之後才能開戶。(………)

好,很好,都要拿到學生簽證才能辦是吧?偏偏這個東西要等註冊完才能辦,註冊甚麼時候?隔天。好吧,那就等吧。

然後我在還是很不熟的Food Hall找飯吃,那裡類似百貨公司的地下街,不過真的很擠,感覺不怎麼好。雖然食物還不錯,至少吃個pasta不會像在台灣一樣,看著一堆應該叫做湯麵的東西而無言。但是新加坡人的禮貌實在很差,我在英國的時候,最討厭China Town裡的華人,又髒又沒禮貌,噁心極了,然而,新加坡卻像是個放大的China Town,只差不髒而已。賣東西的人講話愛理不理,板著一張臉就等著你掏錢出來,真不知道我是欠了他甚麼!而且更糟的是,在新加坡,語言可真是個大問題。說英文嘛,新加坡英文惡名昭彰,我懷疑他們講的到底是不是英文。而且就算我想用英文交談,很多華人看到你一副華人樣,就會開口跟你說華文。於是就在我想買果汁的時候,對方說:『你要甚麼?』(沒禮貌的口氣)我回答:『一杯鳳梨加蘋果汁。』結果對方不耐煩地衝口而出:『黃梨是不是?』我啞然,不確定黃梨是不是指鳳梨,才這一秒猶豫,他就說:『黃梨是不是?是黃梨就說啦!』我真不敢相信我當時竟然受得了這口氣,以我的個性應該是非嗆回去不可的,但是我猜可能我是個外地人,個性還有些窩囊,所以並沒有表現出我的不滿,不過現在我想起來,我發誓如果將來有人這樣對我,我會嗆回去,然後再也不去那個地方買東西。

就這樣,這是個令人沮喪加憤怒的日子,我對新加坡的不滿情緒累積到極點,一想到我在這裡沒有半個熟人,想到我在這裡還要待個兩年,我覺得像是掉進了一個深淵,卻沒有人能拉我一把、讓我依靠,在安靜的宿舍裡,我第一次對陌生的環境感到恐懼。

那天晚上,我把髒亂的廚房、冰箱、地板、浴室,慢慢地刷乾抹淨,陳年的油污、灰塵,令我不敢置信這裡竟然已經有三個人住了一個學期,我剛進來時,以為這個Flat已經廢棄很久了呢。

把廚房弄得面目一新之後,我慢慢地洗了個澡,然後上床睡覺,因為隔天,我得去學校註冊。日子,還是得過下去,我會好好適應。

Tuesday 3 January 2006

Leaving on the airplane

飛機準備起飛,加速度將我推向椅背,也把我的眼淚推出眼眶。是突如其來的,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經過一番猜測,我才明白,我只是突然感到寂寞,這次又是獨自坐上飛機,又是一個人的海外求學生涯,更何況是一個我完全不熟悉的國家。前途茫茫,我不知道在前面等著我的會是什麼,也不知道兩年過後,我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四個小時的航程對我來說已經太長,已經無法體會幾年前那種熱愛坐長程飛機的心情,總是跟朋友說:「四個小時而已,就像從台北到台南。」但是此刻,我只想閉上眼睛,冀望醒來之後已經在目的地上空。

坐在窗邊的位置,我鳥瞰著這個城市國家的夜景,然而當年那種在清晨時分,於薄霧中看著英格蘭鄉間疏疏落落的燈火所帶來的感動,卻已不復在。夜景是整齊劃一的,燈光相同色調,路燈相同距離,建築整齊如棋盤。

是的,我來到了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