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26 January 2006

The return

一直想著要怎麼樣寫這篇文章好,因為這不是一件每個人都能懂的事,畢竟我也花了三年時間才真正了解。

當我說:『我其實不喜歡唸書。』得到的反應分為兩種:『不喜歡唸書還念到碩士?』『真的嗎?我以為你很喜歡唸書耶!』不喜歡唸書,似乎是種滔天大罪,我一直這麼認為。要開口說出來,需要很大的勇氣。我以往老是振振有詞,說著行行出狀元之類的話,但是面對自己的將來,我卻找不出一條除了唸書以外的道路。

我可以為了不被老師打而唸書,為了面子而唸書,為了父母而唸書,卻很少為了我自己唸書。我喜歡人類學,我很清楚為甚麼我會這樣沉浸在這樣有趣的學問裡,但是自始至終,我都只是個『人類學愛好者』,這輩子『人類學家』是註定將離我遠去了。喜歡一門學問卻不喜歡唸書,這是矛盾的嗎?我一直無法理解,如果你喜歡他,就應該歡歡喜喜地去吸收所有的知識,不是嗎?但是我做不到,我念的東西裡,有一半是我沒有興趣的,雖然那剩下的有趣的那一半,帶給我最滿足,最豐富的閱讀經驗。

從小到大,我最羨慕的,就是喜歡唸書、把唸書當作興趣的人,我老是想著:『如果我可以跟他們一樣喜歡唸書,那我會過得更開心。』每每看到他們散發出的那種喜愛知識的氣質,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也由衷地佩服。學問與學術是應該留給這樣的人去做的,而不是我這樣趕鴨子上架的半調子。

大學時代我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塊唸書的料,我知道我有能力,如果沒有能力的話,我不可能一路順遂直到拿到碩士學位。可是我不喜歡,就是很單純的不喜歡唸書,但是我不敢承認,我不敢讓人知道,我也想要假裝我是積極向上的好學生,想假裝我有追求學問的熱情,也想讓父母認為他們有個將來會踏上學術之路的女兒。

每當人生到了抉擇的關卡,同樣的問題就會一再浮現,而每一次,我都說服自己:『不做這個,你還能做甚麼呢?』然後我就推著自己往前走。直到這一次,我發覺我把自己推到懸崖,再這樣逼迫自己,我就會掉下去。在我徹夜流淚的時候,我開始覺得再這樣下去,有一天我的精神狀況會出問題,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恐怖的想法,可是這樣的恐懼就很自然地出現了。

所以我做了決定,我要離開這裡,停止勉強自己的生活,要開始過自己的人生。二十四歲還不算太晚,我慶幸自己發現得還算早,也不覺得過去的日子是完全錯誤的決定(因為我還是很喜歡英國的那段回憶的)。

你問我討厭新加坡嗎?我會告訴你答案是肯定的,我沒有這麼討厭一個地方過。但是討厭新加坡不是我離開的原因,只能說,到新加坡,對我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機緣,給了我機會去思考是不是要繼續這樣掙扎地過著不屬於我的人生。

於是,我要離開此列車,換搭其他交通工具。還在列車上的同學們(志淵,浩右,把鼻,堉珊),我很佩服你們,你們要加油!

Sunday 22 January 2006

Night Safari in Singapore

雖然我就要離開新加坡了,但是臨走前,我決定放鬆心情,好好地體驗這個國家。

於是下午我吃了海南雞飯,其實大名鼎鼎的海南雞飯就是白斬雞加醬油,但是最特別的是他的飯真是香啊!原來他的飯是用雞湯、薑汁、紅蔥頭煮成的,所以光是吃飯就很夠味呢!我吃到一半的時候,一位酷似吳孟達的大叔走過來問我要不要喝涼水,還調戲我,說我是不是在等他下班,我捧場地買了一杯冰紅茶,但是沒有跟他說,如果他沒有一口爛牙的話,我可能會考慮跟個明星臉照張相。

然後,我就前往今天下午決定的目的地—Night Safari!顧名思義,就是讓人在夜間觀賞動物的地方,聽說這是全世界第一個Night Safari,裡面涵括了亞洲、非洲與南美洲的多種動物,你可以坐在遊園列車上很近的觀賞他們。搭了很久很久的車(沒想到新加坡有這麼大),終於抵達新加坡野生動物園。

我們坐上有老虎斑或斑馬斑的遊園列車,列車出奇的安靜,行進間幾乎沒有聲音,這讓我十分驚訝與高興,因為這樣我們不會打擾了動物們。但是,沿著列車的路徑,兩旁會有動物嗎?我抱著十分懷疑的態度,因為動物們不就是那樣嗎?通常看到人好像看到鬼一樣,總是跑得很快。但是又是另一個驚奇!隨著列車的行進,兩旁就有很多動物可以看,神奇的是,他們都離道路很近,而且完全視我們於無物,十分安詳地忙他們的事(60%吃東西,30%發呆,10%移動中)。動物與我們之間,有時候有小水溝,但是大部分並沒有分隔,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乖乖的待在他們該在的地方(地圖上畫的位置),而且最近離列車只有一公尺,他們也都完全不在意,我從來沒看過這個處變不驚的動物們呢!

接下來是我看到的動物,以及我對他們的印象:

喜馬拉雅塔爾羊(Himalayan Tahr):入園第一種動物,沿襲他們在喜馬拉雅的習性,站在很高的岩石上,我只看到他們的腳而已,哼。

麋鹿(Mousedeer):這動物我在加拿大就看過了,他不是聖誕老公公的座騎嗎?為什麼長那麼矬?

紅鸛(Flamingo):一大群幾十隻聚集在小水塘裡,安安靜靜的,我真的很懷疑動物園到底怎麼把他們黏在那裡的(其實到此時,我還是懷疑有的動物是假的。)

鬣狗(Striped Hyena):不管從電視上還是現場看到,都是那麼醜陋噁心!

犀牛(Greater Asian Rhino):泡在水裡,一動也不動,很大,比想像中大!

鵜鵠:嘴巴真的超級大的,但是沒裝東西的時候下面那個袋子其實是軟的,裝了東西才看得出他是鵜鵠。還看到鵜鵠寶寶,被包在一堆成鳥中間,毛灰灰的,很像鴨子。

沼鹿(Barasingha):一邊嚼食物,一邊看著我們,好像在說:「可以一邊吃飯,一邊看Discovery Channel真是不錯。」

獅子(Lion):第一隻看到在睡覺的動物,果然是百獸之王,人客來了也不用起床招呼一下的。

豹(Leopard):這是此行我最感到心疼的動物,因為他是放在行人步道的旁邊,又是危險動物,所以人們得隔著玻璃窗去觀察他們,但是動物園用網子把他們隔在一個小範圍,以便他們可以待在玻璃窗前讓遊客看。結果兩隻豹,一隻在睡覺,一隻不停地踩著同樣的路徑來回踱步,從來沒有停過,就算我隔著玻璃跟他臉貼臉,他也視而不見,也不停下來。幾個老外跟我站在那裡,看了都很心酸。

貓頭鷹(Owl):貓頭鷹好大一隻,他如果跟哈利波特那隻嘿美一樣站在我肩膀上,我可能會被壓死吧。而且我見證了貓頭鷹的頭可以轉到背後,老實說,親眼看到有點毛骨悚然。但是看起來很聰明,洞悉世事的樣子,難怪故事裡,貓頭鷹永遠都是博士或萬事通。

蝙蝠(Bat):這裡的蝙蝠是很溫和的那種,你就站在他面前,看他倒掛金勾,看他像老鼠像豬又像鳥,但我是覺得他的翅膀看起來有點噁心啦,像是用萊卡材質的布料做的。

白面飛鼬(Giant Flying Squirrel):這真是太神奇的一種動物了,跟台灣的飛鼠不一樣,他不飛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很肥的松鼠,完全看不出來會飛。但是他會爬爬爬,爬到很高的樹頂往下跳,然後身體就完全張開,天啊!根本就像一塊方形的抹布在天上飛!接著就緩緩地降落在低處的枝椏。每次他飛,所有觀看的人們都會情不自禁地發出讚嘆的聲音,因為這傢伙真的太酷了,生出來就內建滑翔翼功能。

長頸鹿(Giraffe):他跟斑馬放在一起,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老是會被湊在一塊兒,但是在微弱的燈光下,長頸鹿在吃樹,斑馬在吃灌木,植披弄得很像非洲草原,煞那間真的讓我有置身非洲的感覺。

河馬(Hippo):皮膚是粉紅色的,其實很不配他的長相,然後一定要浸在水裡,只露出一部份身體,但是根據冰山體積的計算原則,河馬應該也是很大很大!

巴比如薩豬鹿(Babirusa):他真的長得很怪很怪很怪!聽說是從東印度群島來的,醜到不行,不但有獠牙,鼻子上方還長角(?其實我不知該如何形容那東西),有興趣的人可以google一下,就知道有多不討喜了。

老虎(Malayan Tiger):基本上就是老虎的樣子。

馬來貘(Malayan Tapir):該怎麼說呢,如果我是他,我應該會覺得很丟臉吧,頭頸是灰黑的,但是身體後半與腹部是白色的,很像穿了衛生褲,超級聳~~是天生的諧星!而且是唯一緩慢過馬路,讓全車的人等他的,果然是動物園的紅牌!

大象(Elephant):是亞洲象,我們還看到一隻五個月大的小象,真的好可愛喔!我覺得當大象走路時,他們軟軟的腳掌給人很溫柔的感覺。

水豚(Capybara):這動物整個給人一種不協調的感覺,雖說他是來自亞馬遜河的百斤大老鼠,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他,我以為是駱駝,因為他有駱駝的臉,但是很小一隻,大概只有中型狗那麼大;趴在地上吃草的樣子,又很像兔子。可是我回家查了網路,他又完全不像駱駝了,但是現場看到他的感覺,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樣呢。

大食蟻獸(Giant Anteater):真是難為他了,為什麼要吃螞蟻這種鬼東西呢?鼻子好長,而且很有彈性,可以自由調整方向以深入蟻丘。這完全是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動物。

其實還有好些動物看到卻沒說,但是他們基本上是XX羊,就是各種不同圖案跟角的羊兒們,可能是羚羊也可能是啥蹬羚的,我看了那麼久的Discovery還是沒有辦法分辨。

出了園區,我去Ben & Jerry’s 買了一球台幣100元的冰淇淋,但是真的料好又實在,薄荷巧克力冰淇淋裡面,竟然有很多半截小指大的薄荷巧克力,吃到最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吃巧克力還是冰淇淋了!

就這樣,離開園區是九點多,可是因為回家的路上我弄巧成拙地搭錯了交通工具,最後搞到十二點才到家,兩個多小時,都可以從台北坐車回彰化了,我何必呢?!不過,這個Night Safari的確是值得一遊!如果有誰嫌錢多得沒處花,想到新加坡玩的話,這個地方不能錯過。

Night Safari: http://www.nightsafari.com.sg

Sunday 15 January 2006

我想回家

從來沒有這麼想念英國。從英國回到台灣,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感傷。我懷念大笨鐘、國會大廈、泰晤士河和Covent Garden,甚至懷念英國的食物、英國的空氣。我懷念居住在歷史悠久的文化古國裡,而非現代化建築林立而無文化的彈丸之地。

面對各種莫名其妙的禁令,悶;印度室友成天喧鬧,悶;唯一能買食物的超市裡什麼也沒有,悶。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吶喊:悶!情緒沒有出口,我感覺像是滿漲的汽球,將要爆裂,如果能爆裂也算是好事一樁,無奈的是,我選擇繼續忍耐。你們說得對:是我自己把自己推入現在的深淵的。我怨不了誰,我一步一步地逼自己往前、再往前,以為只要把自己逼到騎虎難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就可以強迫自己去做「應該做的事」。

其實能說得出來的那些事情,想想也不是那麼討厭,糟的是,無以名狀的壓迫感,在每天早上一醒來,就四面八方地湧上來,把我淹沒。於是我嘆了口氣,掀開被子,無奈地開始渡過這新的一天。這個城市把我隔絕在外,我像包在保鮮膜一樣地看著這個世界,或是像被個泡泡包住,從宿舍飄到學校,再從學校飄回宿舍。

我想回家,也想念英國,不管是哪裡,都比這裡好。

Tuesday 10 January 2006

The first encounter

今天是我的第一天上學。不過一早我為了繳宿舍的deposit,被當成人球,在三個部門間被踢來踢去,害我心情老大不爽,跑到豪華的University Hall裡的caffe吃了奢侈的早午餐,花了我8.8新幣,真爽!接著,又接到噩耗,原來領獎學金就相當於「吃人頭路」,一點都不像學生,所以新加坡學生一年有四個月假期的福利是與我無緣了,我一年只有21天的休假而已。雖然我可以申請Study Leave長達三個月,不過那得留給我的田野地啊(現在改field好像有點來不及,我已經要開始上馬來文課了)。所以原則上來說,我沒有寒暑假,只有一些需要申請的公假,例如參加研討會或是做田野之類的(不過這些都有額外補助,哈哈)。

然後我就這樣撐阿撐的,撐到了晚上六點半,才上了我的第一堂課—Practice of Visual Ethnography,這堂課會教一些拍攝民族誌影片的技巧,課程結束的時候,會弄出一個短短的影片(Are you jealous, Shanshan?:P)。在這堂社會系的課上,我竟然遇到了我的印度室友,她雖然是建築系的,但是她對這堂課有興趣,所以也來修,以前我覺得她很吵又髒,現在我覺得她還是很吵又髒,但是蠻友善的。另外又認識了一些我們系上的同學,因為大家都是postgraduate,所以都住Gillman Heights,下了課我們就一起回家,感覺實在很不錯!

回到家之後,打開學校的email信箱,看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我竟然被弄去當某堂課的teaching assistant,我明明說了我不要的啊啊啊啊!十分糟糕,我看同一堂課的TA竟然有22個人,什麼樣的課需要這麼多的助教啊?就算有100個學生也不必要這麼多吧?是想來個一對一教學嗎?結果事實證明我真是太天真了,那堂課,我查過之後,發現竟然有八百多個學生!媽呀,現在是在看電影嗎?一堂課那麼多人是要哪裡才放得下?難怪學校裡有那麼多大型的lecture theater!好,總之對於TA這種事,雖然我室友跟我說大概就是收收作業,打打分數之類的,我還是頗為恐懼,老覺得自己根本就還是個學生,怎麼能做這種事?學生們~~助教對不起你們啊~~

Saturday 7 January 2006

Registration

這一天,是註冊的日子。總的來說,註冊十分順利,我註冊完之後,就到系上去報到。所有的graduate student都應該先去跟一位Dr. Tong Chee Kiong談談。而我跟他相談甚歡,他說我是個特殊的案例,通常他們不收國外的master,但是他們給我admission,還給我research scholarship,這是因為他們認為我應該直接念博士才對。所以他花了很多時間在說服我一年之後轉到PhD programme,碩士論文也不用寫了,反正就是直接念PhD,然後會把我的獎學金轉到PhD去。不過我到底要不要在這個地方待兩年以上呢?我真的不知道,這幾天對新加坡的惡感不斷累積,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忍受下去。

但是我還是跟這位Dr. Tong聊得很開心,他是個有趣也友善的人,果然在校園裡面,我還是找到了溫暖啊(感動>_<)。後來,他讓我去找我的supervisor,他是個美國人,叫做Eric Thompson,雖然他2000年才拿到PhD,可是看起來已經不年輕了,哈哈。他有點生澀,看得出來他並不是一個執教鞭很久的人,但是我感受到他的友善,也相信我們可以合作得很愉快。我們談了談我要做的東西,他給了我兩篇他的文章以及一些background readings,讓我先做好準備工作,下個禮拜我們再見面討論。對了,經過幾天的新式英文蹂躪,聽到他的英文後,OOOH MY GOD!從來沒覺得英文這麼好聽過。

註冊之後,我趕著去辦學生簽證,畢竟似乎一切都需要它才能辦好(事實證明是錯的,容後詳述)。我跑到ICA(類似移民局的地方),排隊排了兩個半小時,輪到我時,櫃檯的小姐說我少了個東西,那就是健康檢查的報告,其實我做了健康檢查,也給醫生填了報告並簽名蓋章,但是我缺的是”Laboratory Report”,也就是說,光是醫生填那張”Medical Report”還不夠,我得把我的胸部X光片,以及HIV的血液檢查原始報告帶去才行。於是,兩個半小時的等待,換來一句無情的”Bring it and come again.” 出了ICA,我滿腔的憤怒與無奈無處發洩,ICA的文件清單裡,只註明了要medical report,並沒有說一定要附上laboratory report,老實說,我附上了他們會看嗎?他們看得懂嗎?既然連醫生的簽名、醫院的院章都不相信了,那你何必叫我自己做檢查?在學校統一檢查就好了啊!這下子要我怎麼辦?跨海再跟臺大醫院申請報告?然後再寄過來?還是在新加坡找醫院再做一次檢查?


一天的好心情就這樣又被破壞,與早上在學校找到的溫暖與歸屬感相比,我似乎再度被打入地獄,對這個國家,我感到失望。什麼事情都要講求秩序與規矩,我不是說秩序、規矩不好,而是有時候也需要一點變通與人情味的。而且如果ICA的那位小姐的態度可以好一點,我不會這麼生氣,不知道為什麼新加坡的服務業跟公務人員總是用鼻孔看人?或許他們覺得這樣有秩序的生活很好,總比台灣國會一天到晚摔麥克風打架來得好,但是從一個自由的國度(信不信由你,台灣真的很自由)來的人,已經無法忍受這樣的拘束,就像自由飛翔的鳥無法被關入鳥籠裡一樣。而自出生就生活在鳥籠裡的鳥,當然會對外面的世界感到恐懼,覺得還是安全的籠子好。

Thursday 5 January 2006

Settling down

1 Jan-2 Jan 2006

下了飛機以後,經過一番折騰(怎麼個折騰法?想起來都累,就不贅述了),我終於找到了神奇地位在一堆pub中間的Youth Hostel,說是pub倒又有點像卡拉OK,我在新加坡第一首聽到的中文歌曲,竟然是『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讓我有種恍如身在台灣的感覺。

隔天一早,我再也不想背著我沈重的大背包坐公車迷路,所以我爽快地搭上了計程車。就這樣到了我的宿舍—Gillman Heights Condo.感謝老天宿舍辦公室有位職員出來帶我進去,要不然我不知道還要在外面張望多久。這位職員是個好人,他說他來自南京,但是倒是說得一口道地的新加坡英語(這是當時的想法,隔天我馬上就推翻了我所謂『道地』的想法,他的英語我還都聽得懂)。因為他是個好人,所以他讓我自己挑選房間,所以我挑了一間安靜的、並且沒有華人的房間。

進了房間,哇拉拉,好個學生宿舍,兩張看起來破舊的單人床、一張破舊的桌子、破舊的衣櫃跟地板,沒有冷氣,只有一台電風扇。好心的南京漢子告訴我:”Don’t think Singapore is hot, last night it’s only 26 degree, very cool!”好吧,晚上都有26度,還叫涼爽,那白天何如?不過更糟的並不是這個,這個所謂進步的國家,學生宿舍裡竟然沒有網路,讓我這個視網路如命的人,如同跌入時光隧道,一路跌跌跌…….跌到舊石器時代。

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我收拾起對新宿舍的失望之情,開始了我忙碌的shopping day. 感謝老天,Ikea就在走路10分鐘之處,雖然Ikea的東西是出了名的不耐用兼金玉其外敗絮其內,但是對一個身無長物的留學生來講,他的方便與廉價,是在異地唯一的救贖。於是我大肆採購,想著該如何改造我的房間,雖然那間房間好像是無藥可救的樣子。不管如何,經過四趟的來回搬運,這個晚上,我有了床單被子被單與枕頭,睡得很安穩。



3 Jan 2006

隔天醒來,發現這一覺其實不怎麼安穩,不知道是背著大背包過久,還是新宿舍的床軟得跟一包舒潔衛生紙一樣,我的背酸得像整個晚上都在榨檸檬汁。不過,區區病痛無法阻止我這個立志要作個做事井井有條,獨立自主的好學生,這一天要做的事可多著了!

1.安裝網路:我打電話去一間網路公司,問他們該去那裡申裝網路,結果對方告訴我,我必須先去 辦好Student’s Pass。好好好,辦學生簽證就辦吧,不過我還是問了一下,如果我文件都準備好了,該去那裡辦?請他告訴我離我最近的分店,結果

對方:@£$%^&%^&&**….

我:?(聽不懂..)

對方:@£$%^&&**…

我:……………..(其實還是聽不懂) Okay, Thank you. Byebye.

2.銀行開戶:要辦Student’s pass之後才能開戶。(………)

好,很好,都要拿到學生簽證才能辦是吧?偏偏這個東西要等註冊完才能辦,註冊甚麼時候?隔天。好吧,那就等吧。

然後我在還是很不熟的Food Hall找飯吃,那裡類似百貨公司的地下街,不過真的很擠,感覺不怎麼好。雖然食物還不錯,至少吃個pasta不會像在台灣一樣,看著一堆應該叫做湯麵的東西而無言。但是新加坡人的禮貌實在很差,我在英國的時候,最討厭China Town裡的華人,又髒又沒禮貌,噁心極了,然而,新加坡卻像是個放大的China Town,只差不髒而已。賣東西的人講話愛理不理,板著一張臉就等著你掏錢出來,真不知道我是欠了他甚麼!而且更糟的是,在新加坡,語言可真是個大問題。說英文嘛,新加坡英文惡名昭彰,我懷疑他們講的到底是不是英文。而且就算我想用英文交談,很多華人看到你一副華人樣,就會開口跟你說華文。於是就在我想買果汁的時候,對方說:『你要甚麼?』(沒禮貌的口氣)我回答:『一杯鳳梨加蘋果汁。』結果對方不耐煩地衝口而出:『黃梨是不是?』我啞然,不確定黃梨是不是指鳳梨,才這一秒猶豫,他就說:『黃梨是不是?是黃梨就說啦!』我真不敢相信我當時竟然受得了這口氣,以我的個性應該是非嗆回去不可的,但是我猜可能我是個外地人,個性還有些窩囊,所以並沒有表現出我的不滿,不過現在我想起來,我發誓如果將來有人這樣對我,我會嗆回去,然後再也不去那個地方買東西。

就這樣,這是個令人沮喪加憤怒的日子,我對新加坡的不滿情緒累積到極點,一想到我在這裡沒有半個熟人,想到我在這裡還要待個兩年,我覺得像是掉進了一個深淵,卻沒有人能拉我一把、讓我依靠,在安靜的宿舍裡,我第一次對陌生的環境感到恐懼。

那天晚上,我把髒亂的廚房、冰箱、地板、浴室,慢慢地刷乾抹淨,陳年的油污、灰塵,令我不敢置信這裡竟然已經有三個人住了一個學期,我剛進來時,以為這個Flat已經廢棄很久了呢。

把廚房弄得面目一新之後,我慢慢地洗了個澡,然後上床睡覺,因為隔天,我得去學校註冊。日子,還是得過下去,我會好好適應。

Tuesday 3 January 2006

Leaving on the airplane

飛機準備起飛,加速度將我推向椅背,也把我的眼淚推出眼眶。是突如其來的,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經過一番猜測,我才明白,我只是突然感到寂寞,這次又是獨自坐上飛機,又是一個人的海外求學生涯,更何況是一個我完全不熟悉的國家。前途茫茫,我不知道在前面等著我的會是什麼,也不知道兩年過後,我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四個小時的航程對我來說已經太長,已經無法體會幾年前那種熱愛坐長程飛機的心情,總是跟朋友說:「四個小時而已,就像從台北到台南。」但是此刻,我只想閉上眼睛,冀望醒來之後已經在目的地上空。

坐在窗邊的位置,我鳥瞰著這個城市國家的夜景,然而當年那種在清晨時分,於薄霧中看著英格蘭鄉間疏疏落落的燈火所帶來的感動,卻已不復在。夜景是整齊劃一的,燈光相同色調,路燈相同距離,建築整齊如棋盤。

是的,我來到了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