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26 January 2009

selamat tinggal

印尼文中,說再見的方式,視情況與對象而有所不同。留在原地的人應該對離開的人說Selamat jalan,selamat為平安之意,Jalan可解為走或馬路,合起來就是祝福旅途平安。而離開的人則應回答Selamat tinggal,tinggal為居住或停留之意,全意即是祝福留在原地的人也平安

兩人分離,苦的,往往是留下來的那個人。離開的,或為前程、或為旅途,總之必有離開的緣由,這一走必有目的,新生活也將忙碌而不空虛。留下來的人,則盡嘗「景物依舊,人事已非」之苦,像是生活規律有一部分憑空消失一樣,特別容易體會分離所造成的差異。

我向來是離開的那個人,居無定所,漂流不定。我想起臨赴英國,我躊躇滿志,為即將展翅高飛而忙做準備,那時的你,是什麼樣的心情?你是為我高興,還是帶著一點不是滋味,看著我只往前看,卻不顧身後一直默默支持我的你?我到了英國之後,你說我變得很開朗,像是甫被放出來的籠中鳥,你為我高興,說那是我應該走的路。那你呢?當時未及對你說,現在或許晚了,但是還是想說聲:Selamat tinggal.

Friday 23 January 2009

新年歌

我可能這輩子沒有這麼討厭過新年,原因有可能是因為檳城人非常喜愛新年

每天清晨在我家樓下放音樂的三輪車伕,是個新年狂熱份子。從新曆十一月底,他就忍不住開始放起各式各樣的新年歌,他應該是買了好幾塊新年歌錄音帶放在他的三輪車上輪流播放。到了十二月,他就開始戴起他那藍紅相間的瓜皮帽,看準了老外遊客就愛那麼一點膚淺的中國味。而接近華人新年的此刻,他已經將他的三輪車佈置得活像是新年遊行花車一般,遮陽傘上掛滿喜氣洋洋的中國結吊飾,昨天還看他在每個傘面上都貼了紅包袋。唯一沒有與時並進的,是他的新年歌。從去年十一月至今,我聽新年歌的次數已經比我過去一生加起來的還多上幾十倍,以前在台灣最討厭新年特別節目,因為老是那幾首歌唱來唱去,膩都膩死了,一聽到新年歌就轉台關電視。而在這裡,我的三輪車朋友每天照三餐放給我聽,放到我有時候還會無意識地哼出新年歌,清醒過來之後總是很想給自己一巴掌。

馬來西亞華人喜愛新年從他們對新年歌的執著與認真程度可以略窺一二。走到哪裡都放著新年歌,這不打緊,最令人俯首稱臣的是,他們的創意無限。光是那首「賀新年、祝新年」我就聽過四種語言的版本,「拜大年(蓮花妹妹)」也有福建話版,昨天去逛街,在試衣間裡聽到的,是把一連串閩南語歌全部填上華語,變成新年歌的專輯,聽了你都不得不佩服,怎麼有人有那個美國時間還去創作新的新年歌歌詞。

新年歌百百種,但是有一個共通點,就是都很難聽。當然也有可能有幾首是好聽的,只是每天聽,也是會聽到抓狂的。我的三輪車朋友最喜歡的一首(當然有可能是錄音帶A面第一首,每次到我家樓下開始放歌,這一首就首當其衝),姑且給它個歌名,就叫「招財進寶」吧!這首歌殺氣超重,好像人家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把錢拿出來給他招財進寶一樣。它的副歌是這樣的:「照、採、金、雹,照、採、金、雹,照採金雹照採金雹照採金雹照採金雹,照採金~~~~~雹(鏘鏘鏘)」。每次聽到這首氣勢磅礡的歌,我都能深刻地感受到他想招財進寶的渴望,我在想,可能新年歌也跟「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及「阿拉胡阿卡巴」一樣,放得越多,願望就越能實現吧。

附上「招財進寶」的youtube連結,但是這個版本可沒有我每天聽的那個版本夠力,年輕女孩果然氣勢還是沒有老姨那樣足的。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9WuSr-H5to

Thursday 22 January 2009

肥羊

某天早上發生在我家附近的對話:

女兒:「媽~給我錢,給我錢啦~」媽媽:「沒有啦!去找佩謙姊姊要!」

以上對話由看不過去的朋友輾轉告訴我,要我別讓他們予取予求。

沒想到我以不合理的超高月租租房,沒想到我平時對鄰居小朋友好,偶爾帶他們吃飯,買小東西給他們,已經讓我成為某些人眼中的肥羊。鄰居女孩知道我要去便利商店買東西,會要求陪我去,然後在店裡說:「姊姊那是我最喜歡的巧克力!姊姊我想要買東西但是沒有帶錢!」還曾經抓著我陪他逛街找包包,花了大半天找到她想要的包包,卻只是看著包包、又轉頭望著我,露出企盼的表情。傻子也知道她想要甚麼。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爛好人,我不再會不由自主地想討好每一個人。我沒有理她,我裝傻,這個世界就是軟土深掘、爛好人吃虧。原本以為只是孩子不懂事,現在卻見其母如此教育孩子,我心痛,也心寒。

昔日人類學家面對類似要求,亦得以香煙、酒、各種商品博得當地人信任與取得資訊。但今,恕我勢利地說一句:「你們能給我甚麼?」

Thursday 15 January 2009

The meaning of cooking

今天的午餐,是在傳說中的台灣食物連鎖店”600c.c.”解決的。看到不可思議的價格、吃了不知所云的牛肉麵與珍珠奶茶之後,我首次想念起台灣,想念起台大對面的七里亭(不知道為什麼)。

接著我到超級市場逛著。突然很想煮飯。現在住的地方雖然是餐館的樓上,卻沒有用過他們的廚房。檳城像台灣一樣,外食很方便,處處有食物,時時有得吃。我原本以為只有在英國那樣高消費的地方,我才有煮食的動力,卻沒想到人在檳城的我,卻突然湧出了一股下廚的渴望。

我想起在台灣時,我媽從來不愛我負責煮飯,可能是我的口味已經與她不一樣,也可能廚房政治學不僅是媳婦要學習的,也是女兒必須了解的,一個廚房畢竟是容不了兩個女人的。

因此,我所有的煮食經驗都以倫敦為背景,在宿舍的廚房裡,我嘗試著、學習著各種各樣的菜餚。但是我很少做中菜(或台菜),可能材料總是難找,也可能是他們步驟太過繁多。一開始,我只做pasta,簡單、美味。在室友的抗議下(妳到底是台灣人還是義大利人?)我才開始學做其他的菜餚。

在繁忙的博士班課程中,我每日花在廚房的時間可算是不少。我煮飯的速度很慢,炒個飯也要半個小時,原因歸咎於我洗菜切菜花費很長的時間。但是與我的室友一面煮飯、一面聊天開玩笑,是每天讓我放鬆的機會。我感覺自己像個家庭主婦,每天時間一到,就得到廚房報到開始煮飯。不像其他研究生總是隨便吃吃,我們這個flat對吃飯的講究程度,讓我的室友Fajar不禁感慨:We are very rich students. 因為通常研究生吃得都很糟,chips、冷凍pizza吃了飽了就算,我們的flat連pizza皮都自己做,上面放的是敘利亞來的神秘古老配方香料,弄得我們像是有錢的紈袴子弟一樣。

也只有在這裡,才有人喜歡我的廚藝。每次我做lasagna, 總得花上大約兩個小時的時間,自己做Ragù, 煮Béchamel sauce,一片一片地煮好pasta sheet晾乾,從第一次的手忙腳亂,到後來同時三個爐子在運作也能從容完成。只因為Viljar聽到我做Lasagna 眼睛就發亮,也因為肉食動物Ricardo說我的Lasagna是本flat最好吃的食物之一。Hasan最喜歡我做餅乾,他是罕有的喜愛甜食的大男人。以致於趕proposal那段水深火熱的日子裡,做餅乾成了我唯一的興趣,只要寫得悶了,就去買做餅乾的材料,烤得滿室皆香,再擺在廚房,看著他一瞬間盤底皆空而洋洋得意。

追根究柢,我喜歡的可能不是烹飪,而是陪伴與成就感。甚至我對某一種辣椒過敏,聞了會瘋狂咳嗽,也是一個溫暖的記憶,因為他們總是在使用這種辣椒時阻止我進廚房,他們故意弄得像天大的事一樣,半推半笑地把我架出廚房,關在房間裡不讓我出來。瘋瘋癲癲的Doug不但時時唱著大部分都沒有人聽過的歌,有時興起還會抓著我強迫我跟他跳支舞,每次想到他提起那首’I’d do anything for love’就氣得抓狂大吼: ‘What the fuck you won’t do!!!??? Tell me!!!’的樣子,我就快笑倒在地,他真是誇張到一個極點的傢伙。

我猜,在檳城的我,會突然想要煮飯,大概也只是需要一點陪伴與成就感罷了。

Thursday 1 January 2009

小報的極致

如何才能稱得上是一份小報?要像蘋果一樣,內容沒幾個字,圖片不但大大張還一定有栩栩如生的示意圖?還是要像Sun一樣,一翻開第三版一定是上空火辣女郎?或是像是錢櫃雜誌,從頭到尾只會無的放矢、看圖說故事?

前幾天,要強調一下,是十二月二十八日,我看到一份馬來西亞的「勁報」,這才了解什麼叫做小報的極致。頭版是倪震與周慧敏分分合合以及疑似炒新聞的偷吃抓包事件,這件事在華人影視圈造成不小話題,拿來當作小報的頭版也是不為過的。再翻下去,第三版赫然是陳水扁在看守所的生活。要注意,當時是十二月二十八日,陳水扁遭到收押禁見是十一月四日的事情,並在十二月十八日被裁定無保釋放。而這份報紙竟然瘋狂lag了一個多月,現在還在報導陳水扁剛停止絕食後的飲食生活狀況,看來,會看這份報紙的人大概對於「新聞」的意義不怎麼在意。

接下來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小報一定要有的整大版的星座分析,我看的這一天講的是十二生肖誰會是好老公,最差的竟是屬雞的,難道這是告訴我別招惹同年男人?另外,男女性事肯定也是要佔一版的。最大的空間給了男人的早洩問題,接下來是性事信箱,當天是一位女性寫信來詢問何以與男友發生關係之後,經血的顏色變深且量變少。令我感到非常有趣的是,這位女性的道德感似乎非常重,連匿名寫信到報紙的信箱都要不停強調自己守身如玉,與男友交往三四年且已經有了結婚的打算,兩人才開始同居並發生關係。

當然,以上都沒什麼看頭,只不過是典型小報的行徑罷了。最夠力 (檳城人的口頭禪:「很夠力」) 的是,這是一份來自未來的報紙。前面說過了,當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日,這份報紙上的日期卻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三。依此行徑看來,此報急於搶快,以致連日期都印得超前,可偏偏內容卻是一個多月前的舊聞,真是令人無法理解。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隨性的報紙,真的很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