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17 September 2005

I ♡ TW

有時候,我說我愛台灣,有時候,我說我討厭這個爛地方。其實台灣有很多令人敬佩的地方,很多台灣人也是我所見世上少有的熱情、單純與可愛。所以當我咒罵著這一切的時候,往往我是抱著「恨鐵不成鋼」的矛盾心情的。

哥哥去美國唸書,到了那裡不過幾天,便感嘆美國真是個強大的國家;同學說最近看台灣的新聞,就不禁對台灣漸漸失去希望。我喜歡找尋台灣偉大之處,是因為每天所見、所聞都暗示了台灣的落後與沉淪,而那些許的優點會讓我對這塊自己生長的土地繼續抱持希望。

我或許有一點憤世嫉俗,但是我不認為我總是看到事情的黑暗面,很多問題存在於我們的社會已久,我們卻無法去改變,或許是因為沒有錢、沒有時間與觀念。我討厭台灣醜陋的建築風格,在綠油油的稻田中,矗立著一棟正正方方的所謂「別墅」,在我眼裡,只不過是一堆混凝土與磁磚,毫無美感可言,不過我家大樓外面也貼了磁磚,我家人剛整修了舊家門面,也弄了一堆令人不忍卒睹的白色方形磁磚。我恨昆蟲,特別是蟑螂,每次看到蟑螂,我就咒罵一遍:「我恨台灣這個爛地方!在英國連糖罐不封都不會有隻螞蟻,別說是蟑螂。」光是蟑螂多這一點,就足以讓我興起永遠離開台灣的念頭。路邊的攤子極度噁心,連餐廳裡的衛生都令人懷疑,但是我是這樣長大的,台灣的每一個人,哪一個不是這樣長大的?這就是我的家園。

在這篇文章裡,我不說我如何愛台灣,或許有人看了我上面的話,會覺得我根本不愛台灣之類的。我只想好好發洩一下,發洩我心中的悶氣,我不想看到台灣現在的樣子。「民以食為天」,或許這是我們沒有辦法進步的原因,有人會說:「現在景氣那麼差,吃飽飯都有問題了,誰有心思去思考民生問題以外的事?」可是我們真的那麼窮嗎?維持了基本的溫飽之後,大部分的人把錢用在哪裡?或許我現在一個人飽全家飽,所以沒有意識到現在在台灣,要維持一個家庭的開銷有多麼困難。馬來西亞前總理馬哈迪在《馬來人的困境》中提到,馬來人之所以輕易地被華人搶走了生存的空間,是因為華人在幾千年的歷史裡,遭遇了無數的天災人禍,翻開中國歷史,不是水災,就是旱災,要不就是昏君、內憂與外患。在這塊土地上要求生存,要有更強悍的競爭力,才能不被淘汰。反之,在馬來西亞,原住民馬來人光靠河流附近的肥沃三角洲就可以輕鬆悠閒地過活,所以馬來人的競爭力弱。這似乎有點「社會進化論」的調調,也就是「適者生存」的那一套。先不論這個論點是否有可信度,倒是啟發了我另一個想法:台灣人是很辛苦地活著的,動不動就是颱風、地震、水災,每年創造了多少無辜的災民,花了政府多少經費去救災?我有時候會想,歐洲會進步,是因為他們的氣候宜人、地形平坦、沒有颱風,沒有地震,一切民生與工商業的進行,沒有受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擾亂與中斷,這應該會是一個原因吧?

不過,我想台灣的問題不在此,有很多事情與經濟無關,好吧,或許有關,終日的汲汲營營,讓我們無法獲得除了「努力賺錢」以外的觀念。當先進國家的人一到時間就下班,加班費也不能要他超時工作時,台灣人在抱怨老闆不讓他多加班多領一點加班費。當歐洲人花費大筆的金錢在旅遊時,台灣人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消耗台幣一萬多元的國民旅遊卡。台灣觀光年做的努力,不能說是沒有,可是問題出在「觀念」。觀光不是只要在觀光景點作告示牌,然後把全台灣的景點都做得一樣,一樣的木頭棧道、一樣的拼磚道路、一樣的裝置藝術、一樣的紀念品店,在台灣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買到台中太陽餅、花蓮麻糬、澎湖黑糖糕與星砂。今天我到淡水,我是要感受老街的歲月痕跡,不是嶄新的、統一的店面與統一的阿婆鐵蛋跟魚酥。山上有山上的特色,海邊有海邊的特色,城市有城市的特色,小鎮有小鎮的特色,我不要走到哪裡,都看到一樣的景象,這樣子要怎麼拼觀光?你不會期待去東京跟去京都一樣吧?也不會期待去倫敦跟去湖區都一樣吧?如果我們的觀光局以為只要用人為的建設,把一個風景區弄得「漂漂亮亮」,就可以拼觀光,那也真是太天真了。

經濟的成長其實是快速的,比起觀念的進步來說。在這常常令我失望的環境裡,有時候我心裡充滿感動與激動,就因為我看到狗的主人帶著鏟子跟塑膠袋跟在狗兒後面撿大便,就因為有人為了一棵枯萎的樹而著急,就因為我看到我的母親也開始學著做資源回收、垃圾分類。我多少次認真地希望,說不定我出國唸書幾年,回來一看,會發現台灣煥然一新,會發現台灣人開始注意到除了填飽肚子以外的事情,這總比我天天待在台灣,天天著急什麼時候台灣人要改變,來得感覺好一點。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對台灣抱持希望,台灣人,要加油!

Friday 9 September 2005

回台大

請了假到臺大醫院公館院區看病,早到了。我徒步到大學口看漫畫—好個重溫大學時光的方法!經過台大地下道(現在是否該叫它台電地下道?),早晨九點的陽光似乎仍未能讓地下道甦醒,裡面空無一人,連播放台大地下校歌「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的老伯都未上工。我一派悠閒地晃過重新整修成希臘風格的地下道,這才有心思去注意牆壁上都寫些什麼。

靠近台大這一頭,有台灣大學的介紹,間雜著些照片,有些陌生,有些熟悉。

何時傅園裡的希臘式神殿前有過音樂演奏?我一點概念也沒有。事實上,大學四年來,雖然在傅園對面的洞洞館度過,我卻從來沒有進過傅園,可能是那個「大一翹課去傅園玩會被二一」的魔咒一直縈繞心頭吧!

那些坐在草地上讀書的照片似乎是我們父母那一代最愛的拍照模式,翻開每一位學術成果斐然的學者的自傳或回憶錄,肯定有這樣一張氣質得不得了的相片;相較之下,我們卻只會在總圖前的草地,做些金剛合體的動作,我不禁感嘆,這年,頭都變啦:P

談起唸書,那張台大超豪華總圖自習區的照片,倒是頗能勾起我的回憶。那厚實的木製桌椅與綠色燈罩其實很有國外老圖書館的味道,我就曾在看電影Se7en時,對Morgan Freeman身處昏暗燈光下,翻著成疊資料的畫面,感到無比熟悉,原來台大總圖的設計竟是這麼國際化!雖然Morgan Freeman翻的是七原罪,我翻的是考古人類學導論或是文化人類學,不過我對七原罪倒是很熟悉,因為我總是身體力行。

照片裡,穿著全套籃球服的男生,展現了典型年輕學子的陽光氣息,雖然我從來不懂詳細的籃球規則,也從來都搞不清楚文院盃我們系上是輸給了什麼系,但是籃球場老是不寂寞,總是有著一群又一群年輕人在裡面揮灑著汗水。每每我經過人滿為患的籃球場,到了操場,望著小貓兩三隻的足球隊,心裡總是有些不平衡。比起無袖、及膝的籃球服,我更習慣顏色鮮豔的排汗足球衣,及黑白相間的足球鞋,還有身上老是黏著泥土與草屑的髒兮兮足球員。

離開台大地下道,走進台大校園,發現台大是有在進步的,總覺得每次回台大都有新的發現。許多角落都營造得像個大學,那些木頭桌椅上,坐著的,不管是埋首唸書的學生、吱吱喳喳的年輕人,還是兩小無猜的甜蜜小情侶,都構成了一個大學裡該有的景象。我還記得還沒有那些木頭桌椅的時候,我很喜歡到農產品中心,坐著喝杯玫瑰茶、吃塊蛋糕,感受校園裡難得的靜謐風情。也喜歡在麵包剛出爐的時候,去買胡蘿蔔土司,想像自己攝取了足夠的Vitamin A。現在則只要坐在隨處可見的、樹下的桌椅,就可以享受忙碌課業之餘的片刻好整以暇。

經過住了四年的女五舍,想起那些在夏夜裡翻來覆去,卻汗如雨下睡不著的日子,還有那些冬天早晨,不得不從溫暖被窩裡爬出來上課,不然會被瑋嬪老師罵的日子,這個我花了最多時間待著的小地方,卻令人意外地,在我的回憶裡只佔著一個狹小的角落。那些稍縱即逝的片段,就只有我在電腦前打逼、趕報告還有上網做些有的沒有的事;還有期中考前焦頭爛額的時候,還有人跑來求救:「網管~~可不可以幫我重灌~~我明天要期中考啊~~」;最後,其實也是我最懷念的,是那些一起住過的室友們,有高瘦溫柔婉約的前任網管學姊;還有很認真唸書,最後從哲學轉到法律的學妹;非常虔誠的基督徒學妹,我們常常討論聖經;還有漂亮的心理系學妹,SARS期間她被隔離在宿舍,我們還輪流出去幫她買食物:) 一個人住久了,有時候總是覺得很寂寞,還是會懷念那段有人說:「你回來啦!」的甜蜜時光。

在該是人生成長最多的一段時光,我慶幸我回首,大學時光是充實的(不是課業啦),至少,回母校一趟,讓我湧出這麼多回憶,很有「大學沒有白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