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21 October 2007

My flatmates

我想這是我首次體會到住在flat的好處,我們七人的感情好到一種讓人感覺溫暖的地步。Hasan在我們搬進來之前,原本打算換房間,因為我們的flat剛好是清潔人員存放器具的地方,常常有人進進出出的,有點吵,而Hasan是個需要安靜環境的writing-up year 博士生。而前幾天,Hasan感性地告訴我,他再也不想換房間了,因為他喜歡我們,要找到這樣合得來的室友太難了,他不想離開我們。Hasan本來就是個感性的人,但是他這番話更令我感動,我告訴他,我也喜歡他,我希望他能留下來。

就從Hasan講起吧,他的作息跟我們不太一樣,總是出現在晚上十點之後。於是我們幾個吃飯時間不正常的,總是會在這個時候遇到他。他會買pie給我們吃,把大家都聚集在廚房,每人都有一小塊。甚至素食主義者的他,買了羊肉臘腸給我們吃,因為他還沒吃素前,很喜歡這種臘腸。他總是有點忙,老是說「今晚我得完成這一章」,或是「我必須出去抽根煙」,但是被沈重論文壓頂的他,卻有細膩的心思來照顧我們這些小朋友。我向他詢問課業上的事情,他總是很熱心地幫助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我他的想法。但是他總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有一回,我們一起在廚房用餐,他面帶倦容、靈魂出竅般地咀嚼著他的晚餐,我忍不住告訴他:「Hasan, 你看起來食不知味,你知道嗎?進食永遠都應該是一件令人喜悅的事啊,所以開心點嘛!Cheer up!」沒想到,他深刻地記得我對他說的這番話,還把這件事告訴Doug,彷彿他深深感受到了來自我的關心與鼓勵。而我,也為他的感性而動容。

而住在我旁邊的Doug,有著豐富(複雜)的人生經驗,剛認識他時,他總是說著我聽不懂的笑話或是嚴肅話題,現在他還是常常說著與我的世界完全沒有交集的事情,我往往只能聽著聽著,卻不知道該回答甚麼。不過,值得欣喜的是,我終於開始了解他的笑話了,因為大部份都是黃色的,而且我也開始說話像他一樣,而且還能讓所有人捧腹大笑,看來,我開始掌握西方幽默的訣竅了,常常說出我以前的腦袋無法立即產生的反應(不知道這是件好事或壞事?)。但是,同時,Doug其實是個單純的人,所有你能想到的好的人格特質,例如同情、幽默、體貼、廣識、正義他都具備了,他並不會讓你感到任何壓力(但是與某些老外相處會很有壓力),他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目前為止,他沒有甚麼缺點,除了老是說些沒有人能夠理解的事(沒辦法,他知道的東西,大部份我們都不知道),以及很愛講黃色笑話(不過不是低級的那種,所以我還能接受,其實大多蠻好笑的)。

接著,照著房間的順序嘛,就是Fajar。他是我的印尼文家教,總是不厭其煩地解答我的印尼文問題,還不停稱讚我學得很快(其實一點也不,他真的只是對人很好)。他是虔誠的穆斯林,每天祈禱五次,並擁有一本為過世母親祈福的祈禱小冊。我們經常在煮晚餐時遇見,可能我們有差不多的生理時鐘,然後我們會隨機聊聊任何話題,他是我主要的印尼資訊供應站,我向他學習印尼的傳統戲劇、歷史、政治,甚至是印尼的渡假聖地。而且他是我第一位認識的穆斯林,唉,說來慚愧,將來要去馬來西亞做田野的人竟然從未認識穆斯林?於是我把握所有機會向他詢問一切有關伊斯蘭的事情。不過,最令我們所有人驚訝的是,他竟然已經訂婚三年了,而他也才24歲啊。我看著他的訂婚戒指,感嘆道:「你才24歲,就已經訂婚三年,而看看Doug,28歲,沒有女友…..」然後,Doug回以:”Pei-Chien, Fuck you very much ! ”

如今,Doug與我、Viljar(偶爾有Hasan)建立了某種joking relationship,摸熟了彼此的性格後,知道大家都是大而化之的人,於是就不再侷限於客套與浮面的關心,有時候,我們開著極無聊、極沒營養的玩笑時,才更是我們培養感情的時刻。你可以跟許多人分享嚴肅的學術議題(尤其身為一個研究生,不可避免的宿命就是你必須對不同的人解釋你的題目上千遍),但是並不是每個人,你都可以確定,這個玩笑開下去,他不會突然變臉。

因此,這便得提到 Viljar,我深深覺得他是我們這個flat的Chandler Bing,從他嘴裡冒出來的話,就是屬於Chandler那種witty式的機智幽默,啥時北歐人變得這麼有趣?記得有次我告訴他我住在LSE宿舍時,火災警報器一天到晚亂叫,卻只有一次是真的,那次來了許多消防車,從消防車上跳下了許多消防隊員,但是我超失望的,我以為他們會像美國消防隊員一樣壯碩,結果看起來都很瘦弱無力……沒想到他回答:「所以從此以後,你就停止製造火災了?」或是有次在廚房,我問Fajar有沒有近視,他說他曾經有,但是他吃很多胡蘿蔔,之後近視就不見了。我無法置信,近視是可逆的?這時Viljar說:「當然,吃胡蘿蔔一定有助於眼睛…」我想:「我知道嘛,不就是因為有維生素 A?」結果,他竟然接著說:「想想看,你有看過戴眼鏡的兔子嗎?」結果我大笑了半天,是我笑點太低嗎?但是我覺得真的很妙啊。總之,他就是這麼有趣的一個孩子,才22歲,會獨自在廚房看漫畫然後大笑(很像我獨自看電視時的行為),而且非常愛跟Doug一起消遣我,原本我都只有挨打的份,但是現在我找到機會就反擊,偶爾也激得他們對我刮目相看,發現原來我也是個唇槍舌劍的好對手!

而住在Viljar對門的,是Ricardo。他是本flat的唐璜、大情聖,我們總是愛虧他活動很多,女朋友不知道哪一個。不知道為甚麼他最近才比較常出現在廚房,我們也因此才能與他多認識些。不過今天Ricardo大爆走,才出去喝個酒,沒多久回來已經完全醉了,逼著我們陪他喝酒聊天,實在不是很好,讓我們發現他有這麼瘋狂的一面(原本以為他只是愛party)。他主要逼著Doug陪他去買酒,而Doug是個好人,所以他代替我們受了罪。等到他們買酒回來,Doug還是脫不了身(我跟viljar已經躲回房間想來個相應不理),必須去跟他喝幾杯,聊一會兒,Hasan也是個好人,所以他陪Doug,Doug又拜託我陪他去陪Ricardo,最後變成我們四個人在廚房喝著糟糕的紅酒,Ricardo一直說他覺得我的skype phone超級炫,他也想買一個之類的話。結局是,我跟Doug大打呵欠(半夜三點多了),Hasan嚷著他今天要完成那一章,我們感謝Ricardo提供的酒,我哄著Ricardo把酒喝一喝,趕快回房間去睡覺,當他正談到心碎是個甚麼樣的感覺時。

最後是,也是活動很多的Kate,今晚她得以倖免,因為她不在家。我們總是很難得遇到kate,因為她也不太在廚房煮飯的。不過Kate也是個好人(其實大家都是好人,除了喝醉的 Ricardo),當她發現很便宜划算的餐廳時,會約我一起去,然後談談我們的近況,不過她會去的都是素食餐廳啊啊啊。

這就是我的flatmates,我跟Hasan有相同的感覺,我喜歡大家,不想離開他們。雖然我的房間也有點吵,因為正對面是清潔用具間,清潔人員總是進進出出、開門關門、大聲談天。旁邊一牆之隔是廚房,也是大家時常出沒煮飯用餐聊天的地方,窗外是繁忙大馬路,無論晝夜都有頻繁的救護車、警車、消防車呼嘯而過,但是我不想跟宿舍辦公室反應,因為有好室友比一切重要,換房間從來都不是我的考量。不過,住在廚房旁邊有個極大的壞處,因為大家都覺得頻繁地進出會打擾到可憐的隔壁的我,所以他們喜歡用進貢食物來補償我,曾經我吃了自己的晚餐、喝了Viljar的茶、吃了Fajar的蘋果、Doug的義大利麵,等到Hasan又來敲我的門,要讓我吃他的飯,我告訴他:「謝謝,但是你們大家為甚麼喜歡一直餵養我?我真的不能再吃啦!」Hasan秉持著一貫的感性,說:「You know, we feed you because we love you! 」

Thank you guys, I love you too.

Monday 8 October 2007

Indonesian fever, Global fever

我現在在學印尼文,為甚麼要學印尼文呢?本來應該學馬來文的,因為一年後就要出田野啦!不過因為今年學校沒有開馬來文課,所以我老闆讓我去上印尼文課,因為印尼文跟馬來文基本上是通的啦。(我現在懷疑學校根本沒開過馬來文課,因為開印尼文課就行了)。

幾乎所有我認識、會說馬來文或印尼文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說這個語言非常簡單,一年後我出田野絕對沒問題。我個人是不太相信,因為我的語言天份實在是..不怎麼好。然而在上了一個禮拜的課之後,我發現,哇賽,這語言還真不是普通的好上手!

首先,每個禮拜大約要上4-5個小時的課,分成三天上,由兩位老師教授不同的部份。第一堂課,老師Mbak Sarah啥發音方法都沒教,就教我們問候語,結果我們也就這樣學起來了。第二堂課、第三堂課,由Pak Din教我們其他部份,其實跟Mbak Sarah教的東西沒甚麼不同,就是一些會話。

而非常幸運的是,我有一位印尼室友Fajar,可以常常跟他練習會話。上完第一堂課那天,我就可以用印尼語問候他。甚至當天我去上東南亞民族誌的時候,班上有一位印尼同學,我現學現賣用印尼語問他叫甚麼名字,他竟然聽得懂,而且還問我是不是馬來西亞人XD 這是怎麼回事,我這麼快就可以假扮馬來西亞人了嗎,哈哈。

昨天,Fajar與我在廚房煮晚餐時遇見,我告訴他,我的印尼文課有兩位老師,一位教會話、另一位聽說是教文法(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教了甚麼文法)。Fajar反問我:甚麼文法?印尼文沒有文法吧:P
的確,印尼文在這方面跟中文很像,沒有時態、沒有單複數,更讚的是連冠詞、連接詞都沒有!經過義大利文那種可怕的語言洗禮後,印尼文簡直就太可親了!印尼文簡單的面向:

一、沒有時態:動詞不像英文有現在式、過去式等分別,基本上就是一樣。如果要表達一件事情發生的時間,只要在後面加上時間(例如昨天、兩個小時前)即可。

二、 沒有單複數:印尼文可愛的地方在於他很單純,複數就是把單數名詞念兩遍,哈哈哈。例如murid是一個學生,murid-murid就是兩個以上的學生。

三、沒有冠詞、連接詞:英文中若要表達「我正在吃飯」,則必須說”I am eating.”但是在印尼文中,is, am, are都不存在,只需要說Saya(我) makan(吃)。若要說「我是個學生」,則只要說saya(我) mahasiswa(學生,專指大學以上),因為a, the這類冠詞在印尼文中也都不重要。

四、見文即發音:印尼文這一點與義大利文倒是蠻像的,基本上掌握了每個字母發音的方法,就可以念出所有看到的字,這就不是英文甚至中文可以辦到的了。(試著念出:旆褰絊哿濭?)
不過,印尼文還是有文法的啦,像是若要說「我的某某東西」,必須把「我」放在後面,例如「我的書」是”buku saya”,如果把「我」放在前面,如saya buku,那就變成「我是書」了!嗯…真是好「困難」啊,呵呵。
昨天與Fajar從七點多開始聊,本來只是問些印尼的風土民情,後來不知不覺地就開始了我們的Indonesian tutorial。Fajar是個好老師,他對語言的敏感度很高,可以聽出我發音的問題,也可以教我如何發音。我的問題是:沒有將每個音都發出來的習慣。例如他的名字”Fajar”,必須要將字尾的”r”發得清楚,印尼語的”r”與拉丁語系的”r”非常相似,都有打舌音,這時就得慶幸我學義大利文時就已經下過一番苦工了,老師與Fajar都說這個音連很多印尼人都沒有辦法發得好,可是我卻發得出來,嘿嘿。但是講英文的人,並不習慣發這個音,通常會將”Fajar”發成「法加兒」,而且那個「兒」還不清楚,所以會變成「法加」。但是Fajar強調,我應該要把”r”發出來,印尼文就是「看到甚麼,就念甚麼。」

於是,Fajar帶著我一句一句地念課本上的對話,我沮喪地說我唸起來一點都不像印尼文,他卻鼓勵我,說我念得非常正確,我的發音很好,他完全可以了解我在說甚麼。可是我的印尼文班上,有好多人都曾經住過印尼或馬來西亞,甚至有人有印尼血統,他們唸起來都很像印尼文,我唸起來卻好癟腳,一聽就知道是死老外啊。我老闆說我可以去找教學CD,畢竟多聽可以增加語感,Fajar就說我隨時可以找他練習,連字典都不用買了(這裡的字典貴到吐血),因為他就是live dictionary!

昨天晚上我們在廚房練習會話,其他室友進來都好奇地想了解我們在幹甚麼,而每個人都驚訝於印尼文的單純直接,直說他們也要學!看來說不定學印尼文會變成本宿舍的風潮呢!結果不知不覺地廚房就聚集越來越多的人,最後幾乎所有室友都到齊了,我們又一直聊到半夜十二點多(不過不是聊印尼文啦),似乎每到週末,我們就會很自然地全體聚在廚房聊天:D

總之Fajar真的是個好人,他放了很多印尼語歌曲給我聽(印尼的流行音樂聽起來比台灣更洋化!根本就是西方音樂的調調,一點傳統的味道都沒有啊),為我解釋歌名、歌詞的意思,透過音樂學語言真有趣,不過缺點是通常只能學到「愛」、「心」、「痛苦」、「永遠」之類的詞。他還放了他朋友自己做的影片給我看,內容是他們一群朋友出遊的剪輯,裡面有很多對話可以讓我聽。不過拍攝與製作的水準實在太高了,害我一開始以為是印尼電影,還想說裡面有個男演員長得很像Fajar咧!

這個晚上堪稱是個文化衝擊之夜,不管是風俗、語言、生活方式,印尼都與我想像中的大不相同,我感覺自己的眼界極度狹隘,尤其在SOAS,大部份的人都有豐富的異國經驗,而且他們對世界各地的認識,比我(甚至可以說大部份台灣人)要多得太多了!!我的室友Doug居住過的地方遍及各大洲,Viljar住過泰國,昨天也與我們交流了泰文,Kate在尼泊爾做過田野,會說尼泊爾文,Hasan會說土耳其文、阿拉伯文。我總是可以從他們口中聽到世界各地的情形,這時,我總是不禁感嘆,台灣人啊,要睜開眼看看世界,當我們鎮日汲汲營營、小鼻子小眼睛地執著於台灣小島上的芝麻綠豆小事時,人家把時間花在關心全人類、認識全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