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31 January 2007

Self-blame

「你們人類學家為我們做過什麼?」一句話,打得人類學家死死的。現在的我們,不再是那個闖進部落的白痴,傻傻地想了解當地居民視為理所當然的芝麻小事;我們甚至連個分發香菸、啤酒的聖誕老公公都稱不上,現在的我們,淪落到連「出田野」這三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交代一聲,就得費心迎接招待,對著這些台北來的、高高在上的學者們,掏心掏肺、知無不言?Malinowski說的,在部落裡晃蕩晃蕩的過程呢?何時人類學家做得這般難看?何時人類學家也得做這樣官腔官樣的「巡視」?別以為態度親切就不像個御史,別以為人家對那些空頭支票還有任何信心。他們都累了,對幾十年來,來來去去的人類學家感到厭煩了,幾乎每個人都是這樣,來到這裡榨取一些資料,補完研究裡的某些漏洞,就離開了,下一批來的,又是新面孔。
每次連絡訪談對象,對方問我要在部落待幾天,我總是面有慚色、萬般難受地回答「一個早上」,我真恨做這樣的事。部落的人反應不一,有人興高采烈,希望能盡訴己衷;有人誠心歡迎,虛心分享經驗;有人半敷衍,這樣的要求見多了;有人不耐煩,這樣的要求見太多了;有人質疑,「你們又在做這些把問題單純化的事嗎?」然而,越是對我們抱持期望,越是全無心機地與我們分享,讓我越是不安。我好擔心,如果我們沒能造成任何一點影響,那麼我們所做的,只是又一次地欺騙了他們、又一次地讓他們灰心罷了。

能不能不要做個入侵者?我不要沒頭沒腦地訪問陌生人,我不要這樣利用對我們仍抱持信心的天真人們,人類學家,不要這樣對待他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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